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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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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也沒有回,往雨裡跑,心這樣跳這樣慌了。我又聞到了他頭髮裡的薄荷味道,那是我的味道麼? 《白蛇傳》中許仙曾借傘給白娘子,那是白娘子故意布下的愛情局。她讓天公下了雨,那麼,我借給他傘,也是我布下的愛情局麼? 他一定會還的!一定的! 餐廳沒飯了,那麼,啃點速食麵喝杯優酪乳好了,好像有點發燒。是太激動了,還是淋了雨鬧的? 晚自習,心神不定,明晃晃的日光燈太亮了,我渾身發著熱,是發燒了呢。 我去找喜芽,她跑出來,急急地問,怎麼了? 發燒了。我居然委屈得想流眼淚,沒事沒事,她說,走,去打針。 怕打針啊,暈針。 我快暈了,四肢發飄。這些天,茶不思飯不想,瘦了好幾公斤了,一米六八,四十七公斤,嗯,是瘦了點。 來,我背你。喜芽說。 不,不用了。我自己。 可是,我卻軟軟的沒有力氣。她摸我額頭,你呀,燙死人了,有四十度呢。來吧,別嘴硬了。說著,她一下背起我來就往宿舍去。 那條細長的路好長啊,黑暗中傳來花的清香。 你聞聞,薔薇花香呢,好美呢。 別說話了,你嘴裡撲出來的都是熱氣呢。 我好想家,好想媽呢。說著,眼淚出來了,濕了喜芽的衣服。她總是愛穿一身運動裝,也許因為胖乎乎的,所以,以深顏色為主。我最愛她穿深藍色,大海一樣,非常漂亮呢。 到了宿舍,她給我敷了冷毛巾,然後去買退燒藥。十分鐘後,她氣喘吁吁跑來,把我扶起來。我說,喜芽,你像我媽。 噢,她說,我頂多像你姐。 噢,我說,那是我燒糊塗了。 這個傢伙,總是對我這樣好,每次我發燒肚子疼,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她力氣大,能背動我,葉畫畫能幹什麼?她可背不動我,她就會說怎麼辦啊? 那天晚上我一直說胡話,同宿舍的人說,你好像一直說,薄荷,薄荷,你叫你自己做什麼? 我的臉紅了,我其實是想念陳北方身上薄荷的味道,那只有他才散發出的味道,我名字的味道。 我燒了三天,終於打了針。葉畫畫和喜芽蹺課來陪我,我們在床上,說了很多話,比如一年之後我們考哪裡的大學,比如我們想談場怎樣的戀愛。總之,我們說了好多好多話,我的燒退了,小臉更瘦了,我回到班裡上課時,看到書桌裡放了一把傘,那裡,夾了一個小紙條,薄荷,謝謝你的傘。 打開紙條的刹那,我的手有些顫抖,陳北方,為什麼你的字也這麼美?為什麼?真是字傾城人傾國啊,我輕輕地閉上眼睛,仿佛又聞到了薄荷的清香。 [喜芽的小秘密] 喜芽是有秘密的。 十歲之前,她彈鋼琴是好聽的,母親總是帶著她去考級。她那時並不胖,有修長的手指,十歲之後,她不再彈鋼琴,因為,她的耳朵壞掉了。 這是她的秘密,她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薄荷和葉畫畫只知道她耳朵有些背,稍微有些背。可是,她們不知道,她的耳朵是被父親打壞的。 原來,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她的父母一直寵愛她。可是,在她十歲那年,她放學回家,看到了一幕——她的父親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 母親出差去上海了,她因為肚子疼提前回了家,她看到了這觸目驚心的一幕。過了好多年,她仍然記得那個女人腿間有一粒痣,所以,她討厭長痣的女人,無論哪裡長痣,看到痣,她就會心疼,好像針在刺她紮她。 她驚叫著跑下樓,父親在後面追她。 她哭喊著,叫著,我要告訴媽媽,告訴媽媽!是情急還是心虛?父親一個耳光打了過來,她嘴角流了血,耳朵嗡嗡的。之後,她就再也分辨不出那些1234567了,1和7的高音有多少區別呢?她試圖和從前一樣聽出來,可是,她聽不出來了。 母親很快就回來了,可是,喜芽沒有和母親說,她仍然和從前一樣,只是不再彈鋼琴。為此母親曾經苦苦哀求,曾經罵她,可是她說,不,我不彈了。 是她的耳朵聽不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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