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淺碧輕紅色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第二天,似乎是出於一種鴕鳥本能的心理,陳墨大早就跑到淩風的房子裡,淩風沒有住宿舍而是在校內另租了一間屋子,大四實習之後,房子鑰匙就給了一把給陳墨,陳墨識趣,雖然有把鑰匙平常時間也絕不涉足,此刻要躲著某個人某件事,這個秘密據點自然要用上一用。

  淩風裹了被子在睡大覺。陳墨如一只老鼠一般悉悉索索的來來去去,自行倒開水泡了杯牛奶,又從冰箱裡抓了個隔夜的麵包。盤踞在淩風腦袋邊吱吱地啃著。

  淩風被吵醒了,眯著眼抓抓頭髮,口氣裡很有點不耐煩,「小姐你讓我好好睡會兒行不?」

  陳墨耷拉著腦袋,仍是心不在焉地啃麵包,啃了一地的麵包屑。淩風忙喊,「招老鼠的咧,妹妹。」一邊打消睡意,翻身坐起,揉揉眼睛端正了態度關切地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陳墨只不理他,淩風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時而低頭嘿嘿地傻笑時而咬牙切齒做噬人狀,知道她走火入魔已深,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也只得老實穿衣服起床跑到裡頭衛生間洗漱,早早躲開這個地雷為妙。

  正在此時,徐小婭買了早餐送過來了。看著陳墨駭笑,「你這麼早過來做什麼?難道你昨天晚上就住在這裡了?」

  這句話醋味之足,使得陳墨就是再多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也得為自已的清白和淩風的幸福而辯了,「我才剛過來的。」

  淩風從衛生間探出頭來,歎為觀止地朝徐小婭豎豎大拇指。

  徐小婭回了個「包搞定」的眼色,繼續板了臉審問,「那麼請問你這麼早在我男朋友房裡做什麼?沒聽過瓜田李下四個字麼?」

  陳墨暴跳起來,「你什麼意思?難道我自已沒男朋友看上了你的不成!」

  徐小婭遞了一個包子給她,陳墨恨恨地接過,三口兩口咬完。聽徐小婭笑,「好啦,終於又變成陳墨了,到底什麼事?」

  陳墨頓時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我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

  徐小婭此時不是不象個神棍的,很耐心很誘哄地「說啊,我幫你看看。」

  哄了半天,陳墨終於咬了牙開口,「我那時候答應了做他女朋友,就沒打算只做上一天二天走馬觀花過過幹癮。」話裡頗有幾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概,但是她說得有些困難,有些猶豫,因此反而變得斷斷續續的了。

  徐小婭不知被她哪句話所觸動,面色正經,認真進入知心姐姐的角色,「好了,既然大前提已經確定,那麼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呢?」

  陳墨向天花板翻著眼白,「現在的問題是,文濤這樣的一個如意郎君偏偏給我完美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不如意的地方,怎麼辦?如果我不能適應他的生活,照理就得想法子讓他適應我的生活,不過,這件事難度好象大了一點。」陳墨嘖嘖地說完,轉了眼珠子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淩風眼看了危險解除,這才珊珊然從衛生間出來。一手往口裡塞燒賣,另一隻手拍拍陳墨的腦袋,難得正經地開口「這個問題難度既然這麼大,你就應該和當事人本人討論。」

  陳墨揚了眉毛,「我才不要逼他現在選擇,給他將來抱怨我的機會。」她詭異的補充,「與人鬥其樂無窮,難度多大樂趣才有多大。」

  五年之後,陳墨坐在淩風家的沙發上後知後覺地後悔為什麼五年前的那個早上她說了一句改變了這兩個傢伙命運軌跡的話而沒收到任何好處時,淩風和徐小婭嘴邊的得意就像是路邊電線杆上的小廣告,無論用什麼東西都擦不掉的那一種。不過此時,遲鈍如陳墨也只是在她想通了人生大事,恢復精神去搶早餐的時候,突然發覺這兩個傢伙咧著嘴,牙齒比平時分外的白淨。

  第26章

  如果把每個人的大學時代譜成一曲西式歌劇,那麼,充斥在陳墨的組曲中最多重複的詠歎調就是「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

  所以,即使陳墨想通了問題點燃希望之火準備站起來告辭兄嫂面對挑戰之際,不小心朝口袋裡看了看之後,又安安份份地坐下來了,而且這一坐又混過了N天。從客觀上造成了其有意無意在躲著文濤的效果了。

  文濤被陳墨那一下非禮,整個人也呆掉了一半,傻笑著回到寢室,可是接下來的幾天,陳墨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上天入地全不見。就連她寢室的姐妹,在文濤問起時也是一臉的驚訝,「咦,真的,陳墨呢?上完課就不見她人了。」

  文濤是做大事的人,只當是清早從鴿群裡放出了一隻鴿子一般自然,自自在在做著自己的事,這天正在宿舍裡整理著書本,乒乒乓乓地聽到門口一陣亂響,原來是賀延平回來了。

  賀延平看見文濤,一邊從腋下抽出一份體壇週報一邊開口彙報,「對了,剛才在圖書館碰到你家陳墨了。」

  文濤微笑,「陳墨在圖書館很稀罕麼?」

  某人笑得詭異,「陳墨在圖書館當然不是新聞,和什麼人在圖書館才是新聞。」

  文濤不動聲色地搖了筆桿,一邊只聽得凳子腳嘎嘎地響了一下,賀延平好整以暇地邊看體壇邊補充,「對了,日本不是有種說法,失戀的女人要換髮型的是不是?」

  身後沒有動靜,再等到賀延平翻完報紙去倒開水的時候,文濤已經不見了。

  在圖書館第三層的小說借閱區,文濤果然看到了陳墨。陳墨躲在很隱蔽的一個書架旁邊,之所以說是躲,因為她又明顯違反了圖書室的規定,拿了一大張報紙墊著盤腿坐在地上。但是除了這一點,她比圖書室裡最專心的人還要專心,頭埋在手裡捧著的書裡,她剪了頭髮,一層層削得薄薄的短髮老實地趴在腦後,耳畔露出一對圓潤的耳垂來,她的眼睛貪婪地掃過書本,手指輕巧地翻著書頁,面上的表情隨著書中的內容不停地改變,就在那一霎間,文濤心裡突然安定了下來,面前的一切如同穿越了時光隧道一般,他頓時憶起了數年之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一幕情形來。

  陳墨看書看得很快,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帶著勝利的喜悅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懶散散站在書架前的文濤。陳墨馬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一邊就要翻身站起來。誰想她坐得久了,雙腳麻木,這一猛然起身,「唉喲」一聲,差點又摔倒在地。

  文濤忙伸手扶住,陳墨站定了左右掃了一眼,響動並沒有招來什麼人,她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張揉得象鹹菜一般的人民日報。因為知道文濤的正義觀一向是和他的職位很相配的,有點心虛地解釋,「我本來是站著看書的,腿酸了就蹲下來,最後發現只有坐著腳才舒服一點。」

  文濤的眼色不是沒有責備之意的,終於還是說道,「這麼冷的天,坐在水泥地上,小心將來得病。」

  陳墨只是憨憨地笑,「可是拿到了書就根本不想再走了。」

  有時候她總是這樣笨笨的幼稚園小朋友做錯事等待責罰的表情,可越是這樣,文濤就越說不出第二句重話來,終於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髮,笑問,「怎麼想著剪了頭髮,麥琪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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