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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回到宿舍時,工友們問是不是我發現舉報的。我問他們怎麼知道的,說是有人看見我去了保衛科。我輕描淡寫地說:「不該舉報?臨時工的名譽都被他們搞壞了!」有人說其實不少人都曉得他們偷東西,這幾個傢伙太猖獗了,怕說出來遭報復。「報復?」我冷冷一笑,「報復我的人怕還沒出世吧?」

  五號中午,我看到七號宿舍木門大敞著,裡面有四張空蕩蕩的木板床。顯然,那四個傢伙被開除走了。

  下班後在去浴室的甬道上,周廠長站在二樓辦公室陽臺上喊我上去。在大大誇獎了我舉報壞人的正義之舉與勇敢精神後,他遞給我一百塊錢獎金。

  我請宿舍裡的五個人一起去小飯館,開玩笑說:「這錢是『拾』得來的,不吃白不吃!」酒桌上老孫有些擔心:「這幾個傢伙不一定回家,如果還在揚州,就防止他們來找事。」老王也有點擔憂:「小人難防啊……」大老陳和小林子則表示不大可能,「都被派出所抓過了,諒他們不敢!」永忠兩杯酒下肚,聲音發了粗:「就是來怕什麼——他們有手我們有手,哪個怕哪個?」我笑著拍拍他的肩:「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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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工友們的擔憂和提醒我不是一點不放在心上。但我的情緒反而因此亢奮起來,感到渾身的筋骨有些酸酸癢癢的。如果這幾個蟊賊膽敢回來生事找茬,我一身功夫可不是吃素的。好長時間沒有鍛煉拳腳了。第二天早上我五點鐘就起身,先在運河大堤上跑步熱身,然後來到河閘那邊,壓腿,拉肩,涮腰。做過柔韌運動後,就走起拳腳來。金秋的早晨涼風習習,鮮紅的日輪從夾河的東邊冉冉升起,這時練起武來真是特別舒坦,特別有感覺。陸續起來的工友們不知道我會武功,紛紛圍過來看,惹得我更加性起,打過一趟少林長拳之後,又來了一套難度更大的「武松脫銬」,激起陣陣喝彩。

  中午我在宿舍裡表演了單手劈磚的掌上功夫,大夥兒咋呼起來:「乖乖隆的咚,你這是切豆腐啊!」「沒得命,你是少林寺出來的?」「你可要小心,你這一掌劈到人家脖子上會出人命的!」我哈哈一笑:「不要緊,我打人時是揀地方的!」

  然而這天風平浪靜。次日也太平無事。這幾個傢伙也許是接受教訓,自動不來了。也許是怕逮到了罪加一等,不敢來。也許是真的捲舖蓋回家了。

  但兩天過後,晚上有位工友出來小便時,發現閘口那兒有人活動,四個煙頭的火光明明滅滅的。早上起來,宿舍前面潔淨的平地上遺有兩坨人屎,兩位工友曬在矮簷上忘了收的鞋子也不翼而飛。

  老王囑咐大家夜裡出去方便要加小心,回到宿舍記住閂好門閂。

  我義憤填膺,在廠裡找了根約五十釐米長的無縫鋼管擺在鋪裡頭。

  又過了兩天,半夜時我們四室的門突然「轟隆」一聲大響,大夥兒忙起來看時,只見門上一個大洞,地上有半塊紅磚。我提著鋼管沖出去,狼奔豕突地到處搜尋了一遍,連一個鬼影子也沒看見。

  我惹了歹人,顯然連累工友們了。他們的報復是沖著我來的。我煩躁不已,氣郁難平!

  情緒上受到的影響顯然在為朱琴輔導中間反映了出來。朱老闆得知事情原委後,對我說:「這樣吧,你就不要睡在廠裡了。我妹夫在麥粉廠對過的職工大院裡有間空宿舍,床擱得好好的,還有一張辦公桌,你睡在那裡安穩,又好備課。」

  我想了想,答應了。

  這樣,我離開了住了兩個月的揚州榮光電池廠二分廠臨時工宿舍。早上起身,洗漱後先騎車到「月城水果店」吃早飯。每晚打烊後小吳和朱琴兩個人睡在店裡,朱老闆和苗姐回彩衣街的家中睡。早上夫妻倆到店裡,朱老闆幫小吳順貨出攤子,苗姐則弄早飯:或煮米粥,或下麵條。吃粥時必有燒餅油條,佐以好吃的揚州醬菜;下面時苗姐煎兩個荷包蛋,朱琴一個,我一個,他們三人沒有。晚飯也回店裡吃。如此,我節省了吃飯的開支,同時也多了輔導朱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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