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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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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臍!咬臍!」「寶根!寶根!」我們沖著河心大喊。 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在跟空氣喊話。 我在地上撿起一塊鴿卵大的土疙瘩,信手朝他甩去,不偏不倚,「噗」一聲,正中亮閃閃的肚皮。寶根中槍似的沉了下去。 「哪個扔的?你家要死人啦?」寶根掙扎著從水中浮上來,連連吐水,還沒捋掉糊在眼上的水漬,就梗著脖子朝岸上扯著嗓子叫駡起來。 我和華兵見狀,哈哈哈哈地樂了。 8 第二天上午,我和寶根先後來到華兵家的棚屋。趙家莊三個落榜的活寶聚到了一起,很有點難兄難弟的意思。 天氣燠熱,我們三個打著赤臂,躺在簡陋的木床上聊天。 「寶根,你下一步打算咋辦?」我問道。 「現在頭腦亂得很,還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麼走。」他說。 昨天我一「彈」擊中寶根肚皮,把這傢伙從河心「請」上岸來。問他為什麼燒書,他說考大學考到二十四歲,年年落空,沒有臉皮也沒有信心再去複讀了。書本講義試卷在家裡堆積如丘,看到了便傷心難受,不如全部燒光,眼不見為淨。 「你高中畢業本來去學木匠的,咋又返回頭來去複讀呢?」華兵問。 寶根沉默不語,似有難言之隱。 我對這件事也好奇,便催促道:「你不妨講講看嘛!」 「好,我就把原因說給你們聽聽。」寶根下決心似的打開了話匣子。「高中畢業後,我因為成績差,壓根兒就沒有再去複讀的念想。家裡人就把我送到張家莊學木匠。去了之後,才曉得師傅一開始並不教徒弟學習正經木工活兒,而是先讓你跟在後面打雜,像磨刀鑿呀,扛木料呀,拉大鋸呀……回到家裡,還要幹家務活兒,挑水,掃地,洗碗,抹鍋,鍘豬草,樣樣都要主動去做。晚上和他家小二子睡一張床——我去時這傢伙才九歲,是個『來尿精』,夜裡必須喊他撒尿,否則弄不好就在被窩裡『畫地圖』。早上起床頭樁事,就是替師傅去倒尿鱉,倒完了拎到河浜去蕩,要蕩到尿鱉口湊在鼻子上聞不到臊氣味才算合格。師傅愛抽水煙,點火用的紙芒子也要我來搓。有次搓得嫌緊了,師傅吹不出火苗,當著很多人臭駡了我一頓,說我是笨蛋,上學上學沒得用,搓個紙芒子都不行。我寶根好像不是來學徒的,而是來做保姆的,當奴隸的。」 「你師傅太刻薄了!」聽到這兒,我憤懣地插嘴道。早聽說當學徒不容易,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遭罪受氣。 「是啊,刻薄成精。」寶根噓了口氣,接著往下說。「第二年五月份,我跟師傅到陸家蕩給人家打傢俱,有天吃飯當中閒聊,主家說他的侄子高中畢業後學木匠,學了一年就厭倦了,返過頭又到學校參加複讀,第二年就考取了鹽城商校。當時我心裡像被錘子狠狠敲了一下,想我不能也這樣嗎?我哪怕複讀兩年、三年,一旦考取大學,從此揚眉吐氣。我二姐父在竹泓鎮殺豬,替我找了人,把我弄到竹泓中學去上複讀班。哪曉得年年考,年年考不上,白白浪費了大好青春。我現在就是痛悔,如果當初不返回頭複讀,硬著頭皮學好手藝,現在都帶徒弟了。如今倒好,天天躲在家裡,沒有一技之長,種田又不甘心,實在是走投無路呀!」 聽了寶根的話,聯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我們身下的木床不僅製作簡陋,而且非常破舊,翻身、咳嗽、大聲說話都會引起它的搖動,吱呀作響。華兵告訴我們,這張床是死去的爺爺從前擱在瓜棚裡看瓜用的,距今已經有三十幾年了,他爸說等新房建起來就劈了它當柴燒。寶根說床老了,不搖不晃不吱呀才怪呢,但搖搖晃晃吱吱呀呀也有好處,最適合手淫,有做愛的現場感和想像空間。他突然言之鑿鑿地說:「華兵,你小子常手淫!」 「放屁,你才手淫呢!」華兵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尖叫起來。 「你不要賴,我聞得出來,這空氣中分明遊動著你精液的味道——金龍,你嗅嗅,一股腥臊氣!」 我嗅嗅鼻子,發現房間裡確實有種不同於院子裡山羊排泄物的另外一種腥臊。我轉頭看著華兵說: 「華兵,寶根大概沒冤枉你,是聞得出來。」 華兵嘴巴張了張,臉上呈現出一種尷尬和懊惱混雜在一起的神情。驀然,他像淘金者發現了狗頭金,猛地坐起來,目光灼灼,指點著我和寶根:「你們倆怎麼曉得的?大哥不說二哥,你們肯定也手淫過!哈哈!」 我卻爽快地承認了。我認為手淫這事兒是很自我的事情,一不偷,二不搶,沒啥可恥的,做就做了,沒有必要抵賴。其實我的手淫史可以追溯到十五歲那年。記得那是清明前兩天,春日融融,院子裡梨花爛漫,蜂飛蝶舞,我在房間裡午睡,忽然感到渾身煩躁,下面如旗杆般凜凜直立,脹得實在難受,用手彎拗摩挲,居然無師自通地完成了一次釋放……迄今為止,起碼有幾十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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