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孱弱之羔羊(31)_汪軍

三十一

　　我那天一直不停的在跟她說話，表面看來我是在有意跟她套近乎，其實我是在仔細的研究她，瞭解她的興趣愛好和生活習慣。這就是"膽大心細臉皮厚，卑鄙下流到極點"中的"心細"。

　　我知道她很喜歡吃冰激淩，但是卻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吃冰的。我知道她喜歡吃餅乾不太喜歡吃水果，我還知道她有個口頭禪，喜歡沒頭沒腦的用邪惡來形容朋友。

　　我還知道她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抬杠。我說她的鼻子好看鼻樑又細又挺，嘴巴也特別好看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翹起，總是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她非說她自己的鼻子和嘴唇一般，好看的是她的眉毛。

　　我說她冰雪聰明，她說她自己小時候笨的沒形象，為此她還特意跟我講了她小時候的故事，以證明我的判斷是錯誤的。

　　她說，那個時候我很小啊，目光呆呆的，小臉的傻傻的。過年的時候去姥姥家，姥姥遞給我兩個紅包，一個放在我的左手一個放在我的右手，對我說："左邊是婭婭的右邊是姐姐的。"結果我樂顛顛的跑去找我表姐，一路上因為怕忘記所以一邊跑一邊抬起胳膊說："左邊是婭婭的右邊是我姐的、左邊是婭婭的右邊是我姐的……"結果找到我表姐的時候左手心的紅包不翼而飛右手的還在。我最後說了遍"左邊是婭婭的右邊是我姐的。"然後把紅包給了她自己在那裡哭的淅瀝嘩啦的。

　　聽到她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們正站在傍晚的新街口中山南路的天橋上，天空金黃的陽光從東方商廈和新百大樓的中間潑出來，那真是個甜美無虞的傍晚，我把腦子裡到南京以來很多的記憶都清空了專門存放這一天。

　　站在天橋上，面朝東方商廈，背對著新百大樓。一群穿白色襯衫的人從我們身後陸續經過，我轉過頭看著唐婭，她水光瀲灩的眸子裡有柔媚的粉末漫天飛揚，我的目光卑怯的流連在她的臉上，她美好的側臉在七彩的陽光裡呈現出一種瓷器的質感。

　　我希望時間定格在那一秒停止不動，我問他："除了我之外你真沒有別的男朋友嗎？"

　　她的聲音從綿亙的雪山傳來："你是誰呢？我們認識嗎？"

　　我嬉皮笑臉的說："你兩鰓發紅印堂泛春，最近一定會有豔遇。"

　　她伸出右手笑吟吟的諷刺問："那謝謝你啊，要不要幫我看看手相。"我故意裝糊塗，順勢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我的手心顫抖了一下，手指纖細白皙，萬種風情都纏在她細長的手指上。

　　"唐婭！"

　　"嗯。"

　　"你相信緣分嗎？"

　　"……有點相信。"

　　我伸直了自己的手指從她冰涼的指縫裡穿過，她輕輕的掙扎，"別動，我發現我們兩個人的無名指有很深的淵源。"然後我緊緊的扣住她的無名指，蔥細的手指在我的指縫裡輕輕顫動。我把我們的無名指緊緊貼在一起，閉上眼睛虔誠的吹了口氣，然後輕輕鬆開她的手。

　　我跟她說："你把我剛剛握過的伸出來，像我這樣將中指向下彎曲，然後我們兩隻手對靠在一起，對！就這樣讓中指的背跟背靠在一起，其他四個手指分別指尖對碰。

　　現在我們把大拇指分開，能分開對吧？然後合上大拇指分開食指，也能分開對吧？我們合上食指再分開小拇指，都能分開對吧？最後合上小拇指看看我們剛剛緊緊貼在一起的無名指，看看能不能分開？"

　　我們的無名指緊緊連在一起，怎麼也張不開。於是我用柔情似水的聲音告訴唐婭："我的曾祖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對我說：'華麗啊，你是個與眾不同的男孩，將來你能用你的手指找到妻子。'大拇指代表我們的父母，能夠張開，每個人都會有生老病死，父母也會有一天離我們而去，食指代表兄弟姐妹，他們也都會有自己的家世，也會離開我們。小拇指代表子女，子女長大後，遲早有一天，會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也會離開我們。無名指代表夫妻，是一輩子不分離的。真正的愛，粘在一起後，是永生永世都分不開的。"

　　最後我還加上一句："我也知道你不信，可是你不覺得很神奇嗎？"

　　那天的天橋上，看見雲羅層疊的四角的天空慢慢暗淡。唐婭雖然口頭上說不相信，其實我發現她的眼睛裡已經是滿框霧水。

　　其實我這個小把戲，如果遇到醫學院的女生壓根就行不通，也太雕蟲小技了。人的五根手指，只有四根神經。無名指沒有單獨支配它的神經，它的活動主要依附中指和小拇指，所以無名指的敏感度小於其它手指，所以當然分不開了。

　　我說了那麼一大串，那丫頭只是張開嘴："噢！"然後嘴巴閉上，從此沒有動勁，但是這僅有的一個字，和她說這個字時候的表情卻足足讓我愣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當唐婭對你說"噢"的時候，就表示你說的話她的確是聽到了，更表示在她聽到之後你被鄙視了，你會在她美麗的臉和誇張的笑容裡看見不屑的表情如同掌縫裡的紛飛的陽光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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