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青春是孱弱之羔羊 >


  原因就是在時間從身邊流走的步伐裡,有種姿勢叫著寂寞的,當時間用寂寞姿勢行走時如同沙漏裡細粒的碎沙遲鈍緩慢的流走。

  我仍然記得第一次看見北校的大門,記得那一刻那種嫉妒的感慨如何從我的眉梢蔓延。那扇莊重厚實的大門就是印在錄取書封面上那扇門,下了車我就開始想:"我要是也在北校就好了,北校環境好樹多,新校區樹少;北校在市區,新校區在郊邊。"

  其實真正的原因嘴上不願意說,其實新校區與北校區最大的差別就是:新校區沒有伊可兒!

  那天我等了很久伊可兒才出現,我在旁邊的水果店買了一大串香蕉,一根一根吃起來,在一棵梧桐樹的樹蔭裡我看見一個消瘦的影子像某個動物一般吃著香蕉。我一直記得那天的情形,仿佛是一幅畫,有清朗婀娜的雲朵在一小塊一小塊藍色的天空上悠閒的竊竊私語,學校門樓上幾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褶褶生輝。一輛一輛汽車從我背後的馬路經過,有黑色和白色的轎車、還有藍色和紅色的摩托,一輛銀灰色的自行車蹣跚的爬行在對面人行道上,它粗啞的喘息聲,我聽的見。

  那天其實還出現了一段插曲,只是當時我並沒有留意,在我眼巴巴的等著伊可兒出現的時間裡,校門口有美女成群結隊的從我身邊經過,我很快就開始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不知道過很久以後她們是否還能想到那天,天空晴朗,微風涼爽,有個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傻子倚靠在梧桐樹上啃香蕉的傻樣。

  就在我暗地驚歎南校與北校的差距真是天上地下無法比擬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女孩,她戴著鴨舌帽,左手拉著杆箱右手拎著一隻大大的旅行包,背著一隻大大的條紋雙肩包,肩膀上還斜挎了一個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黑色盒子,裡面裝的不像是吉他,比吉他盒長很多,難道說是她爺爺用來抗日的大砍刀?

  於是我警惕的打量著女孩,齊耳的短髮從帽檐裡泄出來,烏黑的發稍流動著清澈的光斑,穿著白色的短袖T恤和橙色的網球鞋,裸露在外的細長胳膊白晃晃的涼意,深藍色的側兜牛仔褲讓她的腿顯得很長很直,但是她的步伐卻很慢,給人一種姍姍來遲的錯覺。

  我正在驚訝她的負重能力,並好奇的猜測她肩膀上的黑匣子裝的到底是什麼。女孩突然走到我面前聽下來,從梧桐樹的縫隙的傾瀉的陽光剛好穿過她密長的睫發篩出綢密的碎花格子櫻花般落在她漆黑明淨的眸子裡,我竟然能看見櫻花中有自己的倒影,空氣裡彌漫著白色T恤上縷縷清冽的餘香,我看見她欲言又止,游離的眼神停格在我手中的香蕉上。

  我緊張的把香蕉高高舉過頭頂,那姿勢可能向日本鬼子繳械的造型,小心翼翼的問:"你是想吃香蕉嗎?"

  她搖頭"請問新生報導的大禮堂怎麼走?"她的聲音輕輕的觸摸我的左耳,像是某年冬天一場被我錯過的雪花偷偷親吻了某個白皙的額頭的味道在甜美的漫溢。

  起初只顧看她身上黑瞎子,沒有注意她的臉,但是看見她的臉後我再也沒有興趣看別的東西了。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她的聲音心底有洩氣的感覺,用眼睛裡氤氳的自卑盯著她面前某一團空氣傻傻發起呆,一場漫長又粗獷的悲傷濕漉的蔓延,我挺直腰杆笑著說:"走,我帶你去吧。"

  "噢,那會不會耽誤你在這裡吃香蕉。"

  "不會,邊走邊吃也可以的。"

  "呵呵,謝謝你。"

  "我幫你提箱子吧。"

  "謝謝,不用了,箱子不重。"

  我正想誇她太強勢了,她突然停下來把斜挎在肩膀的黑匣子卸下來交給我說,"這個蠻重幫我拿這個吧。"

  我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問:"這是什麼?不會是狙擊機槍吧?"

  她眉毛高高跳起來了,彎下嘴角說:"是我的琵琶。"

  我松了口氣,背上黑盒子又開始想像面前的女孩彈琵琶的樣子,白居易要是能活著,我一定是要寫封信邀請他過來一起欣賞的,不過這個女孩鐵定不會"千呼萬喚始出來"的,除非她的琴技不堪入耳。

  我正挖空心思想班門弄斧問問她會不會"十指輪滑",她的聲音又響了:"禮堂很遠嗎?"

  "不太遠的。"我一邊回答一邊心懷詭計鬼鬼祟祟的帶著這個美女在陌生的校園裡晃蕩,中途遇見一群背著包的新生,我便跟在他們後面還胸有成竹的對女孩說"就快到了。"

  最後戀戀不捨的把她送到禮堂,她長長的吐了口氣伸出手說:"謝謝你啊。"

  我以為她要跟我握手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很靦腆很勇敢的伸出手,還沒有碰到她呢,她就縮回去了。

  "琵琶給我吧。"

  我怔怔的"噢"了一聲,把琵琶還給她。看見她的背包拉鍊上墜著一個可愛的有翅膀的小豬,"這是什麼?如此可愛。"

  "這是樹洞豬。"

  我厚顏無恥的說,"帶你走了這麼遠的路,連水也沒喝一口,就把這個送給我吧。"

  她想了想,把公仔從拉鍊上解下來遞給我。

  我開始更加厚顏無恥的問她:"你有男朋友嗎?"

  "呵呵,還沒。"

  "那你有女朋友嗎?"

  她遲疑了一下,狡黠的笑:"你猜呢?我去報到了,再見。"

  "好的,再見。"我揮揮手上的香蕉。

  轉身之前,我悄悄複製的她側臉的嫣然,那稠密如織的笑聲,稀薄的眼神,藏在那天的記憶裡,後來才想起來竟然忘記問她叫什麼名字,以致於後來心痛不已經,如果當時就知道她的名字,我們的故事會不會被改寫?

  再走回去找她的時候,早就沒有人影了,只好失落的走回帶校門口一邊吃香蕉一邊對著掌心的小豬傻笑。

  手裡的香蕉只剩下五根的時候,我抬起頭看見伊可兒歪著腦袋對我笑,在門柱上的燙金大字從上到下變的灰暗時,伊可兒一臉燦爛的向我揚起胳膊,雖然沒有剛剛的女孩漂亮可也算是百裡挑一了。

  有些許幾縷淡定的風從左邊的淺草叢吹過來,經過伊可兒的額頭,掀起她薄薄的劉海;一片掌形的落葉姍姍的墜落。

  伊可兒停在我面前,臉上的笑嫣依舊從鼻側呈曲線狀向眉角延伸。我皺起眉心對她笑。她伸出手要吃我左手的香蕉,我毫不猶豫的把右手的香蕉皮遞過去,她瞪起眼睛捏著拳頭就要打我,就在我以為她的拳頭即將落在我胸口以上的某處位置時,她的拳頭立刻變成鷹抓迅速的搶走我手裡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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