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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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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學工辦找我談話了,說我趁著西風在校外鬥毆,欲使生靈塗炭、江湖破裂、萬物變性、紅旗褪色云云,行為之惡劣程度,乃我校萬餘年來之狀元。 一堆的人圍著我,像賊一樣往我身上蹭啊蹭,想從我這撈取到他們以及他們的話語存在的意義。 我像看幻燈片一樣看著很多爭先恐後沖我咧出來的舌頭。無論如何,氣質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這些舌頭的氣質偏偏都很差。有些舌苔是屎黃色的,有些舌苔是屎褐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綠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紅色的,餘下的,都是屎黑色的。 聽得厭煩,我轉身走出了學工辦。 6. 有人拍醒我:"你被開除了。" 我"哦"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在自己的夢裡。 天快亮的時候,掀開被子,走出寢室,踱到樓道盡頭,趴在窗臺上,看著金光慢慢爬上我曾經出入過的各棟建築,又從牛仔褲裡摸出半包"熟了"的煙,一一抽完,然後打個電話回家。 父母應聲而來,張羅著保我,不過,事情已經捅到校長那去了,任何舉措都已無濟於事。我於是真的被開除了,不是什麼保留學籍,留校察看,而是直接捲舖蓋走人。每個教學樓的門口都貼上了對我的處罰告示,一個個紅色的公章在炫耀著它們的威力。 看著父母張惶失措地穿梭於辦公室,蠟黃著臉,我再一次確認,我非但不是他們的英雄,而且始終是他們的恥辱。多年以後的今天,當我試圖用一種輕鬆調侃的筆調來敘述被開除這件事時,我依然不能不理會心底如新的刺痛。 媽媽問我:"怎麼辦?"我說:"出去呆上一陣吧。"我知道媽媽的意思,如果我這樣回家窩著,他們會淹死在別人的唾沫和幸災樂禍的眼光裡。媽媽松了口氣,向爸爸點點頭。爸爸問我:"你要多少錢?"我問:"那個人的醫藥費賠了沒有?"爸爸點了點頭,我也附和著點了點頭,說:"給我1000塊吧。"爸爸說:"1000塊肯定不夠。"我說:"差不多了。"爸爸擺擺手,說:"你不懂。"說罷,掏出5000塊給我。我想一想,從裡面數出1500塊,其餘的又都退回給爸爸了。 在飯店裡吃完一鍋魚,我帶著行李直接上了公車。 "我們就不送你了?" "不用了。" 我摸到最後一排坐上,車開出去老遠,還能扭頭瞅見在幾個正研究公交站牌的白人遊客身旁,我那短小的中國父母如企鵝一般原地踟躇。他們看上去很激動,似乎在爭吵些什麼。從我酸澀的眼中看去,他們已是無聲。 再見,媽媽。 7. 此時此刻,在這顆蔚藍色的行星上,我有一個女朋友,"林林"是她身份證上的名字。 在不同的黎明與黃昏,每每想起這個事實,我都有種不勞而獲的幸福感。 雖然今晚過後,我就可以見到她了,可還是熬得不能忍受,發了條猥瑣無比的短信給她:"像公豬想母豬那樣想著你。" 記得當時從學工辦出來,我就打了個電話給林林。我必須在父母到來之前確定下一步的去處,而她是我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林林似乎沒把這當回事,一邊嚼泡泡糖一邊說:"總不可能回家吧?"我說:"那肯定啊。"林林問:"準備去哪裡?"我討厭這個問題:"不知道。"林林說:"你不知道?"我隨口敷衍:"那就去廣東打工吧。""啪"的一聲後,林林口齒不清地說:"這不就和民工沒什麼兩樣了?"我想了想,說:"好像是沒什麼兩樣。"又是"啪"的一聲後,我在電話裡聽見了上帝的召喚:"哎呀,那你來長沙嘛!"沒等我沒回話,上帝就自言自語到未來去了:"嗯,要去買印著史努比的窗簾布來裝飾我們的房子……啪……" 打完電話,直接收拾行李。我把舊書店的老闆娘領到寢室:"除了這個包,全部拿走。"老闆娘兩眼放光,說我的教科書都是老版的,不值錢了,只能當廢紙賣了……我懶得跟她囉嗦:"除開這這這,其他的,都送給你了。" 她連連鞠躬:"我會記得你的,你是個好人。" 任她在裡面狂歡,我走出寢室,很有一種被虐的快感。 10分鐘後,我的記憶就找不到窩了,我拍著牆壁說:"蘇厲,你沒到過這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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