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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火車伴著黎明,轟隆隆地闖進長沙城。

  手機上有三條新短信,都是林林發的。

  林林說,我們是兩條魚,我們要相濡以沫。

  林林還說,她愛我就如我愛她就如她愛她自己就如我愛我自己,她確認我就如我確認她就如她確認她自己就如我確認我自己。

  林林還哼了幾句歌,我是為你盛開的夕陽,越過遙遠的千山萬水,來到你寂寞的陽臺,溫暖你為我疼痛的心……

  9.

  還沒走出驗票通道,就瞥見了林林的臉。林林也看見我了,舉著手,在外面"蘇厲蘇厲"地嚷嚷個不停。我佯裝沒聽見,低頭順著人流挪動,這種感覺很美妙,就好像跋山涉水走到終點了卻偏偏要在終點線前最後徘徊片刻,或者,一樣寶貝被我尋找到了,我卻假裝沒看見,繼續在旁邊尋找。

  驗過票後,四目相對,再也抑制不住了,腿軟軟地顛過去,抖掉行李,一把抱住她,久久不肯鬆手,久久不肯,久久不肯。

  在擁抱中,我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宗教儀式。

  我活完了。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擁有我所能夠想像到的,我無須再活些什麼出來了。

  林林艱難地把嘴巴從我懷裡挪出來,說:"好啦好啦,好多人在看我們啦!"

  我在她耳邊拱了拱,感歎說:"他媽的,生活原本可以這樣好。"

  林林問:"可以怎樣好?"

  我說:"可以天天抱著你睡了。"

  林林笑靨如花,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跟我走吧,流氓,臭流氓!"

  在疾駛的的士裡,林林忽然閉上眼睛,又忽然睜開,捧著我的臉,左看右看,笑了:"你真的就來了,太有意思了,昨晚才夢見你,現在睜開眼,你就坐在我身邊了。你怎麼就來了呢?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來了呢?"

  我跟著林林到了科大,在招待所開了間房,做為臨時的家。接下來,吃了份盒飯,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站在床上提起被子仰天一倒,睡足了32個小時。其間林林醒來一次,我抱著她的腦袋,迷糊著說:"別動。"隨後我也醒來一次,林林拿腿夾住我,同樣迷糊著命令我:"不准你動。"實在是睡撐了,才揉著漲痛的腦袋,順著牆壁坐起來。感覺這一覺,直接睡回了舊石器時代。

  林林先是問我:"幾點了?"過了約摸一刻鐘,她清醒些了,豎起腦袋搖我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問:"哪一天了呀這是?"

  她豎起腦袋的樣子,很像一隻鴕鳥。

  我這才發現,她在我睡後,把我們這個雙人間裡的另一張床和我睡的床拼成了一張大床。

  在這32小時裡,我做了好幾個夢,其中一個夢見了自己死後的情形:

  靈魂趴在地上,有一股很踏實的力量在下面托著我。忽然開始漂浮,漂在了空中。既不餓也不渴,既不亢奮也不疲倦,既不望鄉也不念舊,我認為我應該要難過要悲愴,事實上卻處於難得的平靜中。在赤道上空繞地球漂了三圈後,開始向宇宙深處漂去。眼瞅著地球頭也不回地飛向遠方,最後徹底消失。我再也看不見我以前看見過的人了,眼前--如果確實是我眼睛所看見的--只剩下發黑的深藍。無法確認是否仍在漂來漂去,抑或早就處於永恆的靜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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