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田的男人(46)_金襄

四十六

　　「因為他沒結婚，沒有生養女兒，這些事情不懂也不能怪他。」

　　「就算是沒有生養過女兒也一樣！這些不都是常識嗎？聽智賢說那些的時候，我心裡都難受死了。」母親的話語裡充滿了憐惜和懊惱。

　　「那現在呢？她說不去了嗎？」

　　「是我不讓她去的！」

　　「你真的放棄那塊地了？」

　　「無所謂放棄不放棄，那塊地本來就不屬於我們。實話實說，老爺子作出這樣的決定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如果想送的話直接送就可以，幹嗎非說一定要去鄉下種地。現在他就算是想捐獻給國家，都隨他的便，憑他怎麼處理。明天你就給老爺子打電話，告訴他智賢不去了。」

　　「我還以為你聽到後會大發雷霆呢！」

　　「那裡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聽說老爺子都不讓智賢好好洗澡！智賢在那裡都不能每天沖涼。因為那裡都是男人，所以她只能用濕毛巾擦身子，就是這樣，老爺子都要暴跳如雷地說智賢浪費水。」

　　「不至於吧？」

　　「難道智賢會無中生有嗎？」

　　「老爺子肯定知道她是因為滿身是汗才洗的，不至於那樣！」

　　「男人倒是可以脫光上衣沖涼，可智賢能那樣嗎？因為能沖洗的地方只有院裡的水池，所以智賢只能把水端到屋裡洗，你說這像話嗎？」

　　智賢心中一驚，不由得想著：「哎喲！我真是快瘋了！媽媽為什麼把這些都說給爸爸呢？」此時她只覺得臉頰一陣灼燙。

　　父親聽到以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歎著氣說道：「怎麼會這樣！」

　　「你歎什麼氣，難道你覺得我在小題大做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叔叔有些不近人情而已。」

　　「我不會再讓智賢回去了，你也別再想葡萄田的事情了！」

　　「老婆，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我仔細想過了，那裡除了老爺子以外，還有一個幫工的男孩子，讓智賢跟兩個大男人住在同一屋簷下，我也實在是不放心。」

　　「那好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你明天就打電話給老爺子，告訴他智賢不去了！」

　　「知道了！你去把智賢叫醒！」

　　「為什麼要叫她？」

　　「我想跟她談談！」

　　「談什麼談？聽說在那裡每天早上都要五點鐘起床，下地幹活一直到天黑呢，她的臉都曬黑了，人也瘦了一圈。我都快心疼死了，你就別打攪她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裡，讓她再多睡一會兒吧。」

　　智賢本以為母親是在演苦肉計逼自己就範，沒想到母親真的要放棄葡萄田。剛聽到爺爺說要把葡萄田留給智賢的時候，母親悲喜交加，邊感歎自己坎坷的人生，邊沉浸於時來運轉的幸福中。她千叮嚀萬囑咐，要智賢一定要堅持到底，因此，智賢以為母親這次依然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回去，可是卻意外地聽到母親的這番話，才知道母親是真的心疼自己。聽到這些以後智賢內心的愧疚感更加濃重。

　　「怎麼辦才好呢？」智賢陷入了苦惱中，「難道我還要再回到鄉下去嗎？」

　　情景三

　　母親已不再奢望得到葡萄田，正是因為這樣，智賢才下定決心回鄉下。

　　其實，智賢在鄉下只是住了十一天，但自己的生物鐘仿佛已經適應了那裡的頻率。早上五點智賢就已經醒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無奈之下智賢只好起床向客廳走去，打開了電視想消磨一下時間，但在這個時段也沒有好看的節目。家人都在熟睡，她有些無聊地在客廳裡坐了片刻。實在無事可做的她，逕自走到廚房洗米做飯。如果是在金泉，現在大家早已吃完早飯去地裡幹活了。當時，她是那樣迫切地希望能離開那個鬼地方，但當回到盼望已久的家時卻有不過如此的感覺。

　　進門以後就跟母親大吵一架，下班回到家裡的父親看見自己也沒有大喜過望的表情，而唯一的弟弟正讀高三，放學後又去兩個補習班，深夜十二點回來以後也只是和智賢打個招呼而已。回到家裡確實沒意思。

　　智賢看見水池裡泡著一些要擦的碗碟，於是便開始把那些碗碟擦得鋥亮。其實她並不是想幫媽媽幹活，而是因為自己太無聊了。因此看時間還早，她就按照澤基教給自己的方法，把那些從鄉下拿回來的野菜拌好了。這時，電鍋的保溫指示燈亮了起來。恰巧此時母親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當母親看到智賢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時，驚訝地說道：「天啊！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智賢生硬地回答道：「五點。」

　　「怎麼起那麼早？不是說在鄉下幹活很累嗎？怎麼回家以後也不多休息一會兒？」

　　「我睡不著！」

　　母親環視著廚房，讚歎不已地說道：「天啊！你把碗都洗完了？哎喲！野菜也做好了！連飯都煮好了？真是太意外了！」

　　「我閑得無聊！」

　　「你這孩子！真讓我吃驚！」

　　智賢看到母親這副表情，沒好氣地說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這時，父親也從房間出來了。

　　「老公，你看智賢，早晨起來已經幹了這麼多事了！」

　　其實這些並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可母親卻在父親面前把智賢早晨所做的事情大誇一番，父親也附和著稱讚智賢的能幹。這點小事就讓爸爸媽媽感慨萬分，平時在家裡的表現由此可見，二十六歲的智賢確實沒有幫忙做過家務。想到這些，智賢有些慚愧，臉頰也開始發燙。

　　吃早飯的時候，爸媽在飯桌上說：「我們的女兒已經長大了。」聽到這些，智賢不由得害臊起來，心想自己都二十六歲了。

　　吃完飯爸爸第一個出門上班，接著就是弟弟上學。刷碗之前，智賢想燒水沖杯咖啡，卻看見母親提著手提包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您要出去嗎？」

　　「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