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田的男人(47)_金襄

四十七

　　「去哪裡？我正要衝咖啡呢，您不來一杯嗎？」

　　「你自己喝吧，我到外面去喝！」

　　「到底去哪裡啊？」

　　「媽媽找到工作了。」

　　智賢聽到「工作」二字，大腦好像受到刺激一般，猛地回頭問道：「工作？什麼工作？在哪裡？」

　　如此反對女兒找工作，自己卻開始上班，真是太荒謬了！

　　「也不是很好的工作，就是在前面那家超市當收銀員。」

　　「媽媽在超市當收銀員？」

　　智賢猶如受到電擊似的，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急切地問道：「為什麼？媽媽為什麼要到超市當收銀員？」

　　「媽媽在那裡不是搬運工，只是在收銀台結帳而已。大家為了得到那個職位，都擠破腦袋了呢！多虧以前在那個位置上的是隔壁大嫂，所以她才把我介紹進去的。」

　　「我說呢！可你為什麼要到那裡算帳呢？」

　　「你說為什麼？智赫已經讀高三了。」

　　「智赫讀高三又怎麼樣？」

　　「你知道一個補習班的費用是多少嗎？現在還要再給他報一個補習班，你爸爸那些工資根本不夠用。」

　　「我也沒上什麼補習班啊，不也照樣考上大學了嗎？智赫為什麼一定要去補習班？」

　　「現在上大學跟你上大學的時候不一樣了，現在的人們都是高薪聘請家教。雖然我們請不起家教，但至少應該讓他去參加補習班。如果交那麼多補習費以後成績不能提高的話是很不值，但是智赫參加補習班以後成績提高了不少呢。也就這幾個月而已，無論如何我也得給他籌集這筆補習費用。」

　　母親用手撫摸著智賢的臉說道：「媽媽五點就回來了，到時候我買回來蘋果和黃瓜，你就用那個做面膜吧。看看我寶貝女兒的臉都曬成什麼樣了！」

　　「您什麼時候開始上班的？」

　　「才一個星期。大家現在都想得到那個工作！媽媽先走了！」

　　智賢聽到媽媽在超市當收銀員，仿佛一記驚雷打在自己的身上，既委屈又難過地站在那裡欲哭無淚，而母親卻像個春風得意的人似的箭步走出了大門。

　　在金泉的時候，智賢想到父母把自己逼到鄉下去幹苦力，而他們卻在家裡享清福，那個時候心裡滿是委屈。但是看到母親推門而出的背影，她的心情頓時變得複雜不堪。

　　智賢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母親遠去的背影發呆，麻木地走進廚房刷碗。洗刷完畢又開始用吸塵器打掃客廳，用抹布把屋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當她拿著抹布去洗手間沖洗的時候，眼淚「嘩」地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智賢已經二十六歲了，這麼大以來她一直都過著輕鬆自在的生活。

　　「哭什麼哭？你什麼時候心疼過媽媽？」看到自己像孝女一樣為媽媽難過，便自嘲道，「又不是什麼過重的體力活，只不過就是在超市算帳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到鄉下做農活了呢！」

　　雖是自我安慰的話，但眼淚卻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嘩嘩向外湧出。

　　為了供子女上學、為了補貼家用，出來打工的母親何止一兩個。但智賢卻有種自己的媽媽是唯一在外打工的母親的感覺，心裡難受極了。她恨自己沒早一些找工作替媽媽分憂解難。

　　「在超市當收銀員有什麼可委屈的？我幹嗎要這樣啊？」

　　聽說爺爺要把葡萄園留給自己時，智賢還誤以為父母想通過犧牲女兒、不管女兒的死活而發一筆橫財。想到這裡，智賢也不禁為自己的疑心而深深自責，她關掉水龍頭沖進房間撥通了澤基的電話。

　　「喂？」

　　「澤基君？我是智賢。」

　　「到家還算順利嗎？」

　　心情沮喪的智賢撥通電話後，對於澤基溢於言表的高興根本毫無察覺。

　　「是，你那裡很忙嗎？」

　　「還可以。」

　　「那個，我有事要拜託你。」

　　「什麼事？」

　　「你可以給我寄一些大米、辣椒粉還有葡萄嗎？只要是能寄的東西你都給我寄過來，可以嗎？」

　　智賢說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流，小聲地啜泣著。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

　　「那你的聲音怎麼有些不對勁呢？」

　　「真的沒事，你能給我寄來嗎？我想讓爸媽吃個夠！」智賢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澤基擔心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讓爸媽嘗嘗新鮮的葡萄！」

　　「知道了，我今天就去。」

　　「你快點好嗎？我想明天收到。」

　　「你真的沒事嗎？」

　　「沒，沒什麼事。」智賢對著電話小聲抽泣著。

　　「澤基君！」

　　「還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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