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田的男人(22)_金襄

二十二

　　僅僅是潦潦草草地擦擦身子而已，但是自從爺爺回來之後，這個簡單的事情卻要被迫停止了，因為他很討厭有人浪費水資源或是其他的東西。不過，爺爺的做法有時也太過分了，節約用水也應該看是什麼情況下啊！大熱天每天都汗如雨下，如果不能擦擦身子乾淨乾淨，那就等於天天沒覺可睡！有一天深夜，智賢又來到院子裡擦拭著工作給身體帶來的「成果」，不巧正好被爺爺撞見，結果劈頭蓋臉地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回來洗洗臉不就行了嗎？幹什麼還要全身都擦一遍？還有頭髮，怎麼還要天天洗？」

　　因為爺爺發脾氣的樣子著實嚇人，從第二天開始智賢就再也不敢半夜出來擦身洗頭了。

　　如果爺爺沒有說要把葡萄田留給她，媽媽也就不會把自己送到這個地方來，從而也就不會既受委屈又受苦了。

　　智賢非常傷心地想著。

　　剛才她心裡實在難受極了便給媽媽打電話，哭訴自己這段時間來的悲慘遭遇，然而媽媽卻比外人還要外人，完全無動於衷。

　　智賢日盼夜盼終於把爺爺盼回來了，本以為這下自己的生活就會擁有陽光，澤基對自己的態度會有所好轉，至少不會每天都累到第二天爬不起來的程度。但是，事實卻令她大失所望，生活依然非常殘酷，每天依然異常疲勞。尤其在用水方面，之前不管怎麼說晚上還能洗一洗，可現在連洗都別想，比爺爺不在時更加難熬了。本來她已經計畫好，爺爺一旦回來就把澤基對她實施的種種「惡行」原原本本地全告訴他。可是爺爺回來後第一句話就說太累太困要回屋睡覺，使得智賢也不好意思過去打擾，只有把話留到第二天早上。沒有想到就在她心急火燎地跑去找爺爺的時候，卻不經意地聽到廚房裡傳來爺爺和澤基說話的聲音，從而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兩天這個孩子表現怎麼樣？她願意學幹農活兒嗎？」

　　「還可以，雖然動作有些生疏，但她還是很認真的。」

　　「因為我說把葡萄田交給她，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地來這裡的吧！幹活的時候她有沒有偷懶？」

　　「沒有。」

　　「從你這兩天對她的瞭解來看，你覺得怎麼樣？如果把葡萄田給她後，她像不像那種立即就賣掉的人？」

　　「這個……我也說不好。」

　　躲在門外的智賢根本沒有想到澤基會替自己說好話，一時竟愣在那裡半天沒反應過來。在聽到這番對話之前她還想澤基肯定會說自己很多壞話，比如「根本不願幹活只想偷懶」、「就想著儘快得到葡萄田」之類的。看他那一副討厭她的樣子，從一開始就沒有好態度，要說替自己說好話，打死她也不會相信。

　　因為聽到澤基在袒護自己，智賢想要告狀的打算也就從心底徹底消除了，並且決定以後不再說澤基的種種惡行或者訴苦說葡萄田的農活非常累。澤基在爺爺面前誇獎她，如果她再反過來到爺爺那兒說澤基的壞話，那她肯定會受到鄙視的。更何況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總不能有個屁大點兒事兒就跑去跟爺爺告狀吧？什麼「他看我不順眼，見到我就……」等小孩子的話。再說，她和爺爺並不是很熟悉，只見過幾次而已，況且還是在很小的時候，如果爺爺不聽任何解釋就回一句「你來不就是學幹活嗎」，那樣，不僅無話可說也會無地自容的。其實，爺爺把葡萄田送給與自己不太親近的這麼一個人，本來就顯得很怪異。

　　可是這些又怎麼樣，根本改變不了目前的狀況。她本來滿心期待地等爺爺回來，好讓澤基注意一下自己狂妄自大的行為，從而有所收斂。然而事實並未因她的思想而轉移，不管爺爺是不是在旁邊，他只要看到她出現差錯，就會立即不客氣地指出來，而爺爺則會裝作沒看見依然幹自己的事情。其實，爺爺和澤基是一夥兒的，不，應該說他是上司，只不過是披了一件友善的外衣罷了，根本不會為智賢抱打不平。

　　智賢和上次那幾位大媽把要送到首爾超市的上等葡萄摘下來，並做好包裝後整齊地擺放在塑膠筐裡，這時，澤基把她叫了過去。

　　「什麼事？」

　　「跟我走吧！」

　　智賢納悶地跟著澤基走出園子，來到停靠在路旁的一輛貨車前。自從來到金泉後智賢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輛貨車。為了等待接手葡萄田，她已經在這兒苦待十天了，每天披星戴月地在家和園子之間穿梭，坐的都是拖拉機，不知道這輛貨車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看著澤基給自己打開的貨車門，她不禁疑惑地問：

　　「這是要去哪裡？」

　　「市里。」

　　澤基從另一邊上了車，坐在了司機的位置上。

　　「市里？」

　　兩個人都坐好後，澤基發動貨車，上路了。

　　「去市里幹什麼？」

　　「那裡有個集市，辦點兒事。」

　　「集市？」

　　就這樣，他們駕車去了集市。這是智賢自從來到開寧面後，第一次走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到了集市一下車，澤基就拉著智賢走東進西，不過每一步行動都是有目的的，使得智賢一點兒自由閒逛的機會都沒有。這個集市和首爾的集市有很大區別，因此她對這裡充滿了好奇心。但是因為澤基只顧著在前面匆匆趕路，所以智賢根本沒有時間慢悠悠地欣賞，只能一路小跑地緊跟著。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等下還要趕回葡萄田。這次你就先別逛了，下次再來。」

　　看到智賢眼睛直直的，腦袋還不停地左右張望著落在了後面，澤基百般無奈地說道。

　　「下次還來嗎？什麼時候？」

　　「這個集市五天一次。」

　　走了這麼久智賢一直在好奇澤基到底急著要買什麼東西，當他們停下腳步時卻沒想到是一家鞋攤。那裡擺滿了運動鞋、休閒鞋和皮鞋，當然，肯定大多數都是些便宜貨。

　　「從這兒選雙運動鞋吧！」

　　智賢這才明白原來澤基帶她來這裡就是為了給她買鞋。但是……看看這個小攤鋪，再看看那些便宜貨，她不禁皺起了眉，極其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怎麼會帶我來這裡買鞋呢？真不會挑地方。

　　「你穿多大號的鞋？」

　　「二十三號半。」

　　「那你試試這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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