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薄荷的誘惑 | 上頁 下頁
七十七


  據我所知,全院能趕上我的醫學英語水準的護士,你是第一個。王曉靜道:要知道 ,我們介入室大多數的儀器物品全是進口的,標明的注解是國家通用語言英語。

  許知敏一點即通。英語是許多同事的弱項,恐怕蕭紅也不例外。介入室裡這麼多外國貨,不可能天天有人幫忙搞中文翻譯。外語成了王曉靜取勝的一大武器,現在又是許知敏的優勢了。

  我呢,是對事不對人。真是對了人,就不針對事了。王曉靜依然一副淡漠的表情,說白了,我不想我在這裡花費的心血,毀在一個我認為能力不足以接手的人手裡。蕭紅的為人怎樣我不管,但技術我信不過。同樣的,你做人怎樣我不管,我只管你的技術過不過得了我這關。

  許知敏小心翼翼地嗯了一聲。

  王曉靜將鑰匙串放進許知敏的掌心,道:介入室一共三套鑰匙,護士長備一套。另外兩套本是這樣安排的;因為輻射對人體的傷害很大,原計劃希望有兩名管理者可以輪班,所以我有一套。但剩下的這一套一直沒有機會給誰,現在你先拿著學習吧。

  許知敏把鑰匙放入貼身的口袋,感覺異常沉重。這是個機會,同時是個巨大的考驗。若自己幹的不好,王曉靜醜話說在了前頭,一樣不會給她特殊的對待。

  王曉靜走了兩步,回頭道:哦,明天開始,你試著單獨跟台。先跟郭醫生吧,他好說話。

  許知敏很久沒與郭燁南說過話了,進省醫後,一次也沒有。

  今天上午許知敏負責的一號手術室有兩台連接的冠狀動脈造影。介入室為了減少護士,一般單純的造影檢查只安排一個護士負責臺上兼台下。許知敏明顯感到有壓力,自己第一次單獨跟台,卻偏偏撞著了郭燁南操刀。

  郭燁南會故意找碴兒嗎?許知敏穿著沉重的鉛衣隔離輻射,給病人的左手滴入一瓶藥液,建立這條靜脈通道,主要是方便術中突然加藥物或者搶救。此時郭燁南已經全副武裝地走了進來。許知敏抬頭,剛好與他匆匆對看一眼。這一眼,許知敏看到了他眼鏡底下埋藏的冷漠。這個整天說著不正經笑話的女子,從她第一次在火車上聽他說絕不做心臟按壓,她就清楚他的笑臉後面是怎樣的鐵石心腸。

  郭燁南走到台邊,對面的助手邊遞給他利多卡因注射器準備局部麻醉,邊發牢騷說:今天這護士是新來的,不知道你的習慣,只給了一隻麻醉。我跟她要,她說這是常規,你開口再要才會給。

  許知敏不打算和助手辯駁,助手的話不等於主刀的話。何況助手是名跟班的實習醫生。按照術中規矩,她只聽主刀的,於是她靜等著郭燁南開腔決定。

  郭燁南推著注射器排氣,對助手說:我說過一支麻藥我搞不定嗎?

  助手意想不到地吃了個閉門羹,道:那,那個、、、、

  人家新來的怎麼了?你也是新來的。再說,我一樣是從新來的慢慢變為不是新來的。

  助手想不通郭燁南為何幫一個新來的護士說話,傻愣在那兒。

  許知敏在心裡笑。這個助手是百分之百的新來的,不懂規則。無論是醫生或是護士或是檢驗師,首先彼此維護的肯定是本科室和本院的正是員工,這就好比同一個家庭的人在對付外敵時必是團結一致一樣。儼然,郭燁南把她當成了一家人看待了。

  兩台造影手術順利結束。許知敏松了口氣,郭燁南出乎意料地體貼。手術中,她不是很明瞭他說的型號,為此多問了一次,郭燁南仍是平靜地答覆了她,沒有開口責駡。

  手術完畢,許知敏清理完手術室。發現郭燁南倚在門口等她。

  有紙和筆嗎?他問。

  許知敏摸出口袋裡的小筆記本和派克筆,道:你要幾頁?

  郭燁南阻止她撕掉筆記本的紙張,說:我念,你記好,王教授和我們這一批人所喜歡用的。

  許知敏的手略一頓,繼而機警地記錄。她記好後,他取過她的筆記本幫她查看是否有記錯的地方。許知敏仍有疑問,卻不敢輕易開口。

  他翻了翻她前面的筆記,道:你很認真,很刻苦,你在外科手術室博得了所有人的好評,我相信你在這裡會同樣幹得出色。總之,我們對你的期望很高。

  對此,許知敏有自己的主張,她道:我不過是王老師的徒弟,以後也是。

  郭燁南接話道:我明白。正是看得出你是個重情誼的人,我才會最終同意招你進省醫。上回你生病,我承認自己做的有點兒過火了,順便跟你道個歉。

  不用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願意道歉,是因為見你確實在努力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一些誤會。

  師兄……自然地叫出口後,許知敏方記起郭燁南是不讓自己稱呼他為師兄的,蹙眉想著如何彌補。

  郭燁南則一雙眼睛看向她別在口袋上的派克筆,知道她做出了選擇,正漸漸地向袁和東透露著這個資訊。怪不得袁和東近來常常鬱悶,幸好袁和東是個思想開朗尊重他人的人。他自己已經考慮了多天了,以後她畢竟是要協助他們工作的自家人,何必將關係弄僵呢?再說,她將來跟了他的好友,自己得稱呼她一聲嫂子呢。墨深前段日子也是經常敲打他,他若是再難為她,無疑是與墨深和袁和東兩人都過不去。

  郭燁南認輸了,笑眯眯地說,我知道你從不在公開場合稱呼我們師兄的,私下叫師兄是可以的。

  他允許了?!許知敏驚異之後,立馬識趣地拍拍筆記本,道:郭師兄,謝謝你的提點。

  她果然是非常聰明的一個人。而對於這種太過聰慧的女人,他向來是愛恨交加。郭燁南的目光又冷了,從這支派克筆想到她需要提放的某一人,他善心地發出忠告:你以後把這支筆放在口袋裡面,需要用的時候再取出來。

  許知敏笑了:瞧我,總是忘了這事。

  然你叫了我聲師兄,可以老實告訴我,這筆是墨深的吧?

  林玉琴送走病人路過一號手術室門口,恰好聽到了郭燁南的最後一句話,接著傳來許知敏略顯矜持地應了一聲。林玉琴加快腳步進了無人的更衣室,反鎖上門。一手抓著胸前的衣物,她感到心煩意亂,腦海裡不斷浮現出有關許知敏的種種事情。

  晚上回到宿舍,她向王雅麗哀哀地說:她一進我們科就跟王曉靜,我可是費了多少工夫,才磨得護士長同意讓我進介入室學習幾天。

  這不奇怪。她跟我們醫院簽了五年的合同,我們才簽了兩年。王雅麗用指甲鉗慢慢的修著指甲,再用專業的藥水塗抹美甲,舉高五指問林玉琴,好看不?

  好看什麼,我現在都煩死了。我敢保證,她跟墨師兄肯定有非同一般的關係。

  那又怎樣?你們主任不是同意你們偷偷地談戀愛嗎?

  就是這點更氣人,是她進我們科的那天主任才說的。

  別生氣了,你跟師兄們的關係也很好啊。

  林玉琴搖搖頭:墨師兄從不肯讓我叫他一聲師兄。還有,我跟你說,我曾想與她聯絡感情,她居然說什麼本該是稱呼我為老師,看在同學一場的面子上才沒有叫。我一聽真是火大了。她這不分明是得了勢就眼中無人了嗎?

  王雅麗咬牙切齒地說: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從入學第一天,她明明是拿了第一名的人,卻裝成謙虛的乖寶寶。而且,她每天晚上學習到那麼晚,有沒有體諒到我們這些人的心情?大學幾年同宿舍,她的書呆子精神差點兒沒把我給逼瘋了。林玉琴拍打著枕頭說:不甘心,不甘心!

  想看她出醜嗎?

  林玉琴歪了歪腦袋,看見王雅麗高高地舉起十個亮晶晶的手指,露出了鬼黠的笑。難道你沒發覺嗎?自我們認識她起,從來沒看見她脫下過腳上的襪子。

  許知敏不知道有人打起她她襪子的主意。而她左腳上的那條傷疤,從來是除她墨家人和姑姥姥,無人知曉的,連她家裡人、梁雪、方秀梅等都統統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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