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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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更多的地方是和我不同的。他雖然成績差,可班裡的男生都和他一起玩,甚至所有成績不好的男生都很聽他的話,女生也不討厭他,因為他常常請她們吃雪糕、喝冷飲,他講的笑話,能讓她們笑得前仰後和。上課時,他總在睡覺,可只要下課鈴聲一響,他就精神抖擻,和大家一起沖到操場上,踢足球、打籃球,而我總是一個人找個地方,躲起來看書,偶爾抬頭看一眼遠處跳皮筋的女生,踢足球的男生。 家裡的孤單寂寞,我已經習慣,反正我可以看書,書裡面有無數的精彩;妹妹的嬌氣、愛打小報告,我可以躲著她,凡事都「姐姐讓妹妹」;趙老師對我的不滿,畢竟只是數學課上兩三分鐘的折磨,我已經可以面無表情的忍受。 如果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那麼也不失為一種平靜。可是,生活總是喜歡逗弄我們。在你絕望時,閃一點希望的火花給你看,惹得你不能死心;在你平靜時,又會冷補丁地顛你一下,讓你不能太順心。 一個夏日的下午,一切都如往常一樣。課間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除了做值日的同學,別的人都跑到了操場上去玩,我因為喜歡窗臺上的那片陽光,所以縮坐到窗臺上看書和眺望遠處。 等自由活動時間結束後,同學們返來上自習時,周芸向趙老師報告她的鋼筆丟了,她很委屈地說,這只鋼筆是她爸爸特意為她買的,下課前她還用過,現在卻不見了。趙老師認為此事情節嚴重,一定要嚴肅處理,開始一個個詢問,課間活動的時候,都有誰在教室。 最有嫌疑的張駿下課鈴一響,就和一群男生沖出了教室,一直在操場上踢足球,有無數人可以作證。趙老師詢問他時,他大咧咧地直接把書包抽出來放在桌子上,對趙老師說:「你可以搜查。」在他的坦然自信下,趙老師立即排除了他的嫌疑。 最後,在教室裡還有其他兩三個同學的情況下,趙老師一口把我點了出來,要求我交出鋼筆,只要交出來,這一次可以先原諒我! 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當時,我站在靠著窗戶的位置上,陽光那麼燦爛地照著我,我卻全身發冷。 趙老師在講臺上義正言辭地批評著我,全班三十多個同學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每一雙眼睛都如利劍,刺得我疼。 我強忍著淚水說:「趙老師,我沒有……沒有拿她的鋼筆。」 可是趙老師不相信,在她心中,留在教室的幾個學生,只有我是壞學生,也只有我才能做出這樣的壞事,我這麼個壞學生,課間活動的時候不出去野和瘋,卻留在教室裡,說自己在看書,本來就匪夷所思、不合情理。 她一遍遍斥責著我,命我交出偷的贓物,而我一遍遍申辯我沒有偷。 這個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惱羞成怒,喝令我站到講臺上,然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開始從頭到腳地搜我的身,我只覺得屈辱不堪,一邊掉眼淚,一邊任由她在我身上翻來摸去。 全班同學都靜悄悄地看著講臺上的我,眼睛裡面有看一場好戲的殘忍,他們期待著贓物繳獲那一刻的興奮。趙老師把我推來搡去,我在淚眼朦朧中,看到教室最後面一雙異樣沉靜的眼眸,沒有其他人隱含的興奮期待,冷漠中似有若有若無的同情,輕蔑下好像有一點點憐憫。 趙老師搜了我的身後,又搜了我的課桌和書包,都沒有發現鋼筆,尷尬下,對我的斥駡聲越來越大。 搜不到贓物,她無法對我定罪,卻仍對我惡狠狠地警告,「不要以為這次沒有抓住你,你就可以蒙混過關,你就是個小偷!是個『三隻手』!」 我當時只感覺全身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好像「小偷」那兩個字被人用燒紅的烙鐵深深地印到了我的額頭上。事實也證明,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兩個字的確刻到了我的額頭上。 趙老師把我偷東西、還狡辯不承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訴各個老師,同學們也一致認定是我偷了東西,他們在後面提起我時,不再叫我的名字,都叫我「三隻手」,有的女生甚至會刻意在我面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三隻手」這三個字,我只能屈辱地深深低下頭,沉默地快速走開,她們在我身後誇張地大笑。 男生沒有女生那麼刻薄,不會叫我「三隻手」,可是,當他們聽到有人叫「三隻手」時,齊刷刷看向我的視線不啻於一把把鋒利的刀劍。 很長一段時間,我一聽到這三個字,就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死掉,立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清晨起床的時候,我甚至會恐懼,我害怕老師、害怕同學。上學,對我而言,成為了最恐怖的事情。 誰說「人之初、性本善」?見過小孩子殘忍地虐殺小動物嗎?他們能把小鳥活活玩死。人的本性中隱含獸性,孩子的世界其實充滿殘忍。 在發生偷鋼筆事件的一個月後,趙老師對我進行了第二次身與心的徹底踐踏和羞辱。 當時,全班正在上下午自習,同學們都在低頭做作業,趙老師在講臺上批改昨天的作業,改著改著,她突然叫我名字,「羅琦琦!」 我膽戰心驚地站起來,想著是不是自己的作業全錯了,可沒想到她冷笑著說:「日頭打西邊出來了,你的作業竟然沒有一道做錯!」 我的成績不好,可那一天,不知道為什麼數學作業竟全部做對了。在我想來,做對作業總是一件好事情,趙老師即使不表揚我,至少不該再罵我,我的心放下了一點,低著頭靜站著。 她問:「你抄誰的作業?」 我驚愕地抬頭,愣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沒有抄作業。」 趙老師又問了我兩三遍,我都說沒有,她不耐煩起來,叫我上講臺。 我走到距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就畏懼地停住,腳再挪不動,她一把抓住我,把我揪到她面前,手指頭點著我的作業本,厲聲質問:「這道題你能做對?這道題你能做對?如果你能做對這些題,那母豬都可以上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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