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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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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變得越來越小心。她收斂了一些,他也收斂了一些,但是,好像這樣的一次收斂革命,使他們之間的距離突然拉到了一個很大的空間裡。他收斂的同時,變得沉默寡言了很多,她收斂的同時,又在心裡多了更多的委屈。這如同一個惡性循環一樣地可怖,每當他上班之後她一個人在家裡,所有的情緒就會一起來襲,她崩潰至極,卻又無可言語,她唯有拼命地抽煙,拼命地抽煙,抽到自己面容憔悴。 那一天他剛走,許明媚就接到了於索然的一個電話。 她說,許明媚,麻煩你轉告一下江北川,我中午不能過去找他了,我定了中午的飛機票。本來說好中午去給他送過去,我食言。手機我會托人還給他的。 許明媚說,中午的飛機票?你要去哪裡? 於索然說,離開。我要離開它。 許明媚說,是離開一段時間還是永遠離開? 於索然說,都有可能。該怎樣怎樣,誰知道將來怎樣。你問誰誰也說不上,將來會怎樣。 許明媚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索然說,跟我說再見吧,你是我這一生裡唯一的一個朋友,當然,你也許覺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那沒有關係。 許明媚說,我去送你。 於索然說,好。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機場人群穿梭,許明媚還是一眼認出了於索然。 那樣熟悉的面孔,那樣陌生的表情。于索然,於索然,這個奇怪的女子,她站在人群中永遠都是閃閃發光。當然,所謂華麗,非是容顏上的奪目,實在是一些不可解說的潛質透過平常的肌膚所散發出來的奇異光芒,她如此華麗,她如此不堪,她如此年輕。 許明媚表情複雜地走向她,於索然伸出手,把江北川的手機給了許明媚說,物歸原主。 許明媚看著這熟悉的手機,一時間心裡湧起千層滋味,她抬頭看了看於索然,她沒有怎麼變,一如她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於索然說,你最近在看愛情大片嗎?眼睛腫得那樣厲害。 許明媚沒有絲毫的心情接這句善意的玩笑,她的心情複雜至極。她其實是恨著於索然的,但又是在恨中還有一絲牽掛她的,她總是做不到全然的絕情,她還記得她們認識時候的點滴,她甚至到現在還記得她在邀請函裡隨意畫的貓。她想著,一時間眼淚就悄悄地堆積到了眼角。此去經年,也許她們真的永不會再見,在這樣龐大的前提下,她曾經做過的那些傷害自己的事情也就變得微不足道。她又似乎能夠理解她了,只是方式不同,愛無過錯,是她自己,太要求完美,她要人與人之間有高純度的信賴和真誠,這是多麼的難。朋友,能夠在寒冷裡送來一點溫暖的問候,能夠在寂寞無助的時候一起說說知心的話,能夠在年輕的某段歲月裡,陪著走完一段路程,也就心存感激了。許明媚很想大哭一場,她突然感覺到無限的空蕩感,可是她沒有哭,她就是那樣平靜地、心如止水般的和她對面而站,身邊是人來人往。這些人來來去去,和她都沒有關係,而和她有關係的男男女女,每天都在來來去去。 於索然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該換登機牌了。到此為止。明媚,我會記得你的。還有,江北川是絕頂好男人。無論我怎樣求他帶我走,他始終沒有動心,我本來想搶了他的手機,他總會聯繫我,會找我的,可是,我等了他三個月。三個月。一百天。他都沒有找過我。我不再對他懷有幻想,這並非是我認輸,只是我放棄了而已,沒有什麼樣的男人魅力大到可以讓我等他三個月。我放棄了。明媚,我把手機和他都歸還給你。他是你的。 說完她轉身就走,許明媚喊了她一聲,索然。 於索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歪了一下頭,怎麼? 許明媚猶豫了半天,說,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於索然說,說。 許明媚說,為什麼你總是在搞暴力事件?我一直很想問你的,但是又覺得涉及你的隱私。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是你在摑男人耳光。 於索然毫不掩飾又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說,你絕對想不到,其實我是一個可憐的飽受性侵犯的被騷擾者。小時候我有巨大的陰影,所以對於男人,從身體上來說,是很抗拒的,但是,我總能遇到變態狂,公車上,聚會上,甚至在電梯裡。我在保護著我的身體,也許這是一種病態的保護。就這樣簡單。 許明媚驚詫得無話可說,於索然笑笑灑脫地走了。 她就是這樣地,辛苦地保護著自己,又辛苦地盤算著別人。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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