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滋味(64)_吳絲絲

六十四

　　一早，風吟就到了學校，同學們驚奇地望著她的手。林星和哲都還沒來。要上課的時候，他們是一同走進來的。哲還是那麼深情地望著風吟，他好像有話要對風吟說。林星平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心情不好，皺著眉頭，勉強地對風吟微笑。這是這些天來，風吟第一次看見林星對自己微笑。第一節是校會課，風吟覺得今天的氣氛讓人窒息。

　　校長批評了有個別同學以學校的名義發表文章，給學校名譽帶來不好的社會影響。接下來是班會。

　　「鬱風吟，你得了個三等獎，你知道你的那篇文章給學校帶來多少不好的影響?連文章裡學校的名字和我們學校也是一樣的，在網上，我們學校被評為『愛情海』。」校長說到這裡，學生們都笑起來。

　　「笑什麼笑？你們做事都要以學校的利益為重。還有這些情情愛愛的就不要寫，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讀書。不過，我知道大多數學生是不會寫的，只有一些個別學不好，以為自己長得漂亮一點就自以為是的女生才會寫這種東西。」接下來所有的人都向風吟望去，風吟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風吟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她氣憤、難過、悲痛、絕望。這些力量把她從座位上抬起來，她筆直對視著老師，扔下書，然後沖出教室，她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風吟不停地往前跑，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是多餘的。腦海裡劃過奶奶和哲的笑臉，風吟跑到鐘樓的前面，記憶的暗門打開了。她記起所有在鐘樓和山洞裡發生的事情。

　　風吟仰望高高的鐘樓，想從鐘樓的上面跳下去。她著了魔似的往裡沖，門居然沒上鎖，仿佛就是為她開的。這次風吟很容易就跑到樓頂，風吟往下看，鐘樓高得令她暈眩。風吟緊緊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像一隻鳥，馬上就要獲得自由的鳥。當她把一隻腳輕輕邁出去的時候，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哲。

　　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風吟的身後，一直在叫風吟的名字：「風吟……風吟！」

　　風吟回過頭，看見哲美麗的眼睛。這雙眼睛讓她從潛意識中走出來，這個世界上她最捨不得的也許就是這雙眼睛。

　　忽然鐘樓的鐘聲又響起，風不大，鐘樓的大鐘卻在微風中搖擺。

　　「不要在乎那些人說的，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要走自己的路，你不是還有兩本書稿嗎？我都看了，寫得很好啊！晉軒把它給林星和我看了，我和林星都流淚了。我們可以重新回憶，把它寫出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啊！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的。」哲沖著風吟大叫，他非常害怕失去這個女孩。

　　哲把手伸向風吟，風吟被他的目光牽引，離哲越來越近，哲拉住風吟的手，最後哲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十九

　　晉軒星期五之所以沒回家，他跑去追林星，把所有的矛盾都調解清楚。林星看了風吟寫的文章後哭了。林星明白比起風吟對哲的感情，自己根本算不了什麼。她終於從死胡同裡走出去。林星想自己也許能夠看見更美好的風景。她終於放棄了哲，同意和哲做朋友，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夠破鏡重圓，就像林星和風吟的友誼。

　　風吟和哲把稿紙重新整理了一遍，哲偷偷把它複印了一份寄給早春出版社。

　　那天以後，雨再也沒有出現，可是鐘樓的鐘聲每天都會響。

　　故事的一切似乎只是剛剛開始。仿佛雨在風吟和哲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注視著他們。

　　接下來的幾個夜晚，狂風大作，鐘樓的鐘敲響了，發出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風吟被鐘聲驚醒了。可是同寢室的人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鐘聲。風吟緊張得快要窒息了，她輕輕趴在窗臺上，眼淚悄悄從她的臉頰滑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為什麼這麼難過？風吟發短信給哲。哲告訴風吟，他也聽見了鐘聲，叫風吟別害怕有他在。

　　夜很深了，風吟仍然聽見了鐘樓的鐘聲在響，最後她竟然聽見了貓的叫聲。很輕微的叫聲，很像是幸福的聲音。風吟發現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她靠近門口時，叫聲更清楚了，她肯定那是幸福。風吟把門打開了，很大的風吹過來。風吟看見一個黑影從樓梯口閃過。

　　「雨，是你嗎？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風吟癱坐在地上，臉頰上掛著幾行晶瑩的淚水。

　　隨著幸福的叫聲，風吟又一次看見幸福那雙很大的綠眼睛。風吟哭了起來，她抱起幸福問：「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好想你啊……」風吟越哭越厲害，可是竟然沒有人聽見她的哭聲，仿佛這個世界就只有她一個人。

　　風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又是一場夢。可是風吟感覺有事情要發生，她的心一直跳個不停。

　　第二天，風吟剛到教室就看見哲，他也有黑眼圈。

　　「昨天沒睡好嗎？」風吟問哲。

　　「嗯，你也是吧！」哲說。

　　「鐘樓的鐘聲響了，響了一個晚上。」

　　「只有我們聽得見，對嗎？」

　　「好像是，對了，我看見幸福了，它回來了，可是早上又不見了。」風吟故意做出高興的樣子。

　　「是嗎？你說鐘樓的鐘聲會不會預示著要發生什麼事？這到底是個什麼學校？你最近看見雨了嗎？」哲憂慮地說。

　　「沒有看見，老師怎麼也沒問過雨？」

　　「或許很多人都看不見她。」

　　「你說她是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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