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滋味(8)_吳絲絲

八

　　林星說那個男孩總是一個人偷偷地笑個不停。老師還罵他，讓他不要胡思亂想。

　　天空飄起了濛濛秋雨，天氣感覺已經有些涼了。但是風吟的心情很好。她撐的是一把紅色的傘，火紅的色彩，覆蓋了她單薄的衣著，給她帶來一絲暖意。風吟緩慢地在雨中行走，道路兩旁的香樟樹，依然枝繁葉茂。

　　忽然，風吟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混雜在雨聲中時斷時續傳來。風吟仔細尋覓聲音的來源，在路旁的草叢中，她找到了一隻灰色的小貓。

　　小貓全身都被雨水淋濕透了。它的身體很小，頭很大。小貓無力地叫著，一雙大眼睛乞憐地望著她。

　　風吟很想把它撿回家，可是她知道母親一定不會要的，說不定還會把它扔進垃圾箱。風吟望著這只可憐的小貓，依依不捨地離去。走了幾步，她再回頭看的時候，小貓已經不見了。

　　但是，片刻，風吟又聽見了小貓的叫聲。她四處尋覓，小貓已經伏臥在她的腳邊。風吟把小貓抱在懷裡，來到她和哲見面的地方。

　　哲還是在風吟到來之前出現了。哲站在細雨中，朝風吟燦爛地微笑。

　　「這是你的小貓？」哲問。

　　「不是，剛剛撿到的。可是我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裡？我媽媽不許我養小動物。」

　　「你可以養在我那裡。」

　　「嗯……會不會太麻煩了？」風吟望著哲的眼睛，很甜蜜地微笑。

　　「不會，我也很喜歡它。它叫什麼名字？」

　　「還沒取呢，你想一個。」

　　「叫……幸福吧！能被你撿回來的小貓，能不幸福嗎？」

　　「幸福、幸福，你是我的幸福哦！」風吟對著小貓說。

　　「你送給我一幅畫，我送給你一隻小貓，你可要照顧好它噢。」

　　「遵命。」哲調皮地向風吟行了個禮。

　　他們都笑了。幸福抬眼望望風吟，再看看哲。風吟看見哲的臉上的水珠，遞給哲一張紙巾。哲順勢握住她的手。哲感到風吟柔軟光滑的手像一塊冰，他緊緊地握著它，想讓自己的體溫在瞬間融化它。

　　風吟感到很暖，從來也沒感受過這麼暖的手。她發覺自己有些害羞，臉上火辣辣的。在被哲的手握著那一刻，心跳莫名地開始加快。風吟望望哲，哲的臉也紅紅的。

　　哲牽著風吟的手，撐著紅色的傘，走過一條街又一條街。這是風吟第一次和一個男孩靠得那麼近。也是第一次牽著一個男孩的手，風吟感覺他們的心貼得那麼緊，仿佛一刻也不願意分開。

　　「這個還給你，我都看了，真的很不錯。我試著用畫把它們一個個都表達出來，雖然沒你寫得好，但是我覺得自己也有進步。你讓我變得單純，發現有些事其實也可以那麼快樂。」哲深情地望著風吟說。

　　「你不用謙虛，你畫得真的很棒！我以後寫一個故事你就畫一幅，直到我寫不出來為止。」

　　「怎麼會寫不出呢？我們所要畫的和寫的都是需要用生命去完成的，這種情感任務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會結束的。」哲看著風吟微笑。

　　「我們真的能這樣嗎？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用我們的色彩與文字去和這個世界最後一縷陽光告別?」風吟癡癡地望著哲。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這種感覺是永恆的，我會把你影子化為色彩，讓你永遠在我筆下閃爍，在我的生命中歌唱。」

　　哲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這句話是風吟文章裡的句子。

　　風吟笑了笑說：「我願意把你當作大海，用最美麗的顏色來描繪你的眼睛。讓你在我的天際飛騰、歡笑……我沒說錯下面一句吧！就是說出來肉麻了點，你把它們都背出來了嗎？」

　　「我不知不覺就記住了，也沒有背過。不過很貼切，就如同我們現在這樣真切，不是嗎？」哲看見馬路旁邊的綠燈亮起。

　　「別動。」風吟忽然側過身子，用哲的身體把自己擋住。風吟看見姨媽正從不遠處走來，只好避一避。

　　哲沒注意到有個中年婦女，倒是注意到有一群拿著籃球穿著球衣的男孩從人行道走過。其中有張熟悉的面孔，是風吟照片裡的那個人。一會兒，風吟從哲的身後站出來，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把我嚇個半死，我看見姨媽了，還好，她沒有看見我。」

　　哲不知是自己看錯了，還是風吟在說謊。但是他相信風吟，相信他的感覺。

　　風吟冰涼的手融化在哲溫暖的手心裡，心融化在了他溫柔的眼神裡。這一夜，他們又失眠了。風吟癡癡地望著哲送給自己的畫；哲靜靜看著風吟送給自己的小貓，聞著手心淡淡的玫瑰香，想著風吟寫的文字，想著風吟生動美麗的面容，難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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