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煙然(45)_汪晴川

四十五

　　姚思遠出去調查反響後回來說，這個班的女生很喜歡，那個班的女生很喜歡，四班的女生很喜歡，四班的班花很喜歡。崔敬文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激動的總是女生，男生在面對別人成功的時候寬闊的胸懷裡更多的是佩服還是嫉妒，但至少紀煙然很喜歡，一切就已足夠。

　　慢慢地，對於地震的關注慢慢散淡了，因為那些悲傷總會過去，回憶裡的都是一下回不去的時光，而我們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江晨感情受刺激之後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首先就是補自己最大的短板——英語，所以外面託福、雅思和SAT的培訓班他都想去上，交了很多學費，每天都很勤奮的樣子，而且還越上越有激情。天天一雙眼睛裡冒火一樣要去上課，好像除了談戀愛，崔敬文沒見他這麼激情過。弄得崔敬文很有危機感，所以學習更認真了一點。

　　時間已經到了高二第二學期的下半段了，學校開始分班，但也沒有完全分，一周暫時還只上一次選修課。崔敬文完全沒有猶豫地就選了歷史，姚思遠說歷史沒什麼意思，問一些「馬關條約賠了多少錢，忽必烈什麼時候死的」這類問題。人也死了，錢也賠了，還念叨這些幹什麼呢？但崔敬文偏偏喜歡，不過現在的歷史課本接受了什麼布羅代爾的歷史時段論，極力淡化歷史過程。日本侵華這種事情都一筆帶過。大哥唉。人家日本的右翼分子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忘記的，不是去仇恨，但要始終記住。我們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那麼多沉重的軌跡裡並不是只有儒家思想這一個東西啊。學歷史也不是為了記住孔子講過什麼，孟子講過什麼，董仲舒講過什麼，朱熹講過什麼。我知道歷史裡不僅僅有革命和戰爭，但為什麼現在的歷史書裡只有各國人民住什麼房子，吃什麼菜，穿什麼衣服的事情呢？

　　當然除了真心實意地愛文科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數理化前景黯淡，操作難度太大。相信大部分選文的人跟崔敬文的想法是一樣的吧。用一個學姐的話講就是：「要是理化我搞得定就不選文科了。」

　　姚思遠、韋儼都是理科牛人，所以都選了物理。崔敬文本來指望江晨能到歷史班裡面來陪陪自己，畢竟那裡面女生有點太多了，七班就自己一個男的，覺得有點孤單。而江晨也屬於數理化不行的那種，以為會一拍即合。沒想到江晨居然要選物理，兩個人因為關係比較好，所以崔敬文就直接說：「大哥，物理班都是牛人耶。你物理還沒我好，你在那邊混得下去嗎？」

　　「沒事的，我到時候認真學就可以了。主要是我大學想學電腦，電腦專業要選物理的。」

　　崔敬文大是驚愕，但又覺得他理由充分，不好意思干涉他的前程，只好「哦」了一聲走掉，隻身一人去了歷史班教室。

　　歷史老師叫沈秀娟，典型的大家閨秀的名字。崔敬文家樓上有個選歷史的高三姐姐曾經警告他說：「這個老師是我們學校最強悍的女老師。我們高三家長會的時候，她就跟家長說：『你們家長啊，感情不好的要離快點離。不要等到高三再離，高三離婚要影響小孩學習的。』」就帶著這樣的第一印象，崔敬文見到了沈秀娟老師。

　　沈秀娟是K附中的歷史王牌老師，雖然不像語文組兩個老大，一個常去電視臺做節目，一個是高考命題組組長，但她帶出來的班級的成績卻也鐵定是市第一的。一般能帶班帶到這個地步的一定是狠人。沈秀娟就特別狠，講話語速極快，激情洋溢，常常語出驚人，把學生震得目瞪口呆。但也正因如此，上她的課時學生們才能聚精會神，因為一旦走神就完全連不上去了。

　　想想再有一個多月就要分別，同學們都開始互相寫同學錄，彼此之間也特別友愛，好像對方來日無多一樣。同學錄其實很多都千篇一律，但大家都儘量往幽默裡寫，好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比如說：

　　最崇拜的人是誰？陳冠希；

　　最常逛的店是什麼？蘭州拉麵；

　　最大的理想是什麼？天上不停掉鈔票，天下美女任我泡；

　　最喜歡的動物是什麼？韋儼寫的是崔敬文。於是崔敬文就把他的掉鈔票改稱掉飼料。

　　血型是什麼？H5N1型；

　　三圍多少？……。

　　總之怎麼猥瑣怎麼寫，猥瑣是這個時代青少年的特點。發現這樣一個規律，每一屆都喜歡說自己後面那屆學生不行，不知道是因為代溝還是我們人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墮落的。

　　高二七班的集體最後一次活動是足球聯賽，但影響不大，因為足球在這個所謂的足球傳統學校裡算小眾運動。因為不像現實生活裡足球有許多勞爾、歐文、托雷斯、克林斯曼這樣的超級帥哥。而在K附中踢足球的大多古樸老實，低調羞澀，而且都沿襲了國足技術粗糙的特點，不像玩籃球的，進球又多，又能耍帥。所以足球聯賽的熱度比較低，除了少數真正懂體育和真正喜歡看熱鬧關心班級榮譽的女生外，沒有多少人會來看。

　　就是這樣一個沒多少人來看的破聯賽，辦起來都是一波三折，本來高一就應該有了，但校領導說本學期活動太多，我們還要搞健美操大賽、廣播操大賽、跳長繩大賽、跳短繩大賽、滾鐵環大賽、踩高蹺大賽、七人六足大賽，所以足球比賽就算了。既然這個學期比賽多，那麼怎麼不放到第一個學期呢？難道根本就沒有統籌規劃嗎？說明校領導們一定是被中國足球傷害了的一批人，被傷害到藐視它的地步，崔敬文表示理解。實際情況也是這樣，連校長在開學典禮上都講：「輸球又輸人的國足。」

　　到了高二，學校終於宣佈恢復足球比賽了，不過從聯賽改成杯賽，好早早完事。崔敬文們聽後又喜又悲，但好歹是有球踢了，於是開始了報名工作。報名工作進行得非常艱難，因為班級裡面先不論球技好壞一共只有四個人對足球感興趣，所以韋儼只好拉來好人的sexy boy阿塞作壯丁，在對陣十一班的比賽中擔任門將職責。主要任務是站在自家門前恐嚇對方射門隊員，或者進行下意識的防守。

　　七班的主力整容是（一共就五個人，所以沒有替補，殘廢了就守門去）：前鋒，崔敬文，自稱托雷斯、歐文的結合體。特點還是速度快，然後在無人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沒人的時候還有一腳盤帶功夫，在空曠地帶能做牛擺尾、踩單車、馬賽迴旋，射門腳法極臭，常常能射中角旗或者出邊線。因為不愛傳球所以擔任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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