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煙然(36)_汪晴川

三十六

　　江晨突然唱起歌來：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 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 have been? ……The only girl I care about has gone away, looking for a brａｎｄ new start? But little does she know that when she left that day, alone with her she took my heart? 不愧是市鋼琴一等獎，唱歌比崔敬文好聽多了。而且他最近英語也進步了，發音也挺准的。

　　到了晚上的休息時間，江晨突然把崔敬文叫出去散步，徐志遠也要去。所以三個人走到一片草地上聊天。大家先聊了一會兒別的事情，江晨突然說：「我跟薛琦琳分了。」

　　崔敬文等級不夠，沒有心理準備，覺得相當突然：薛琦琳不挺害羞純潔的嗎？她還先甩你啊。所以說：「不會吧？」

　　徐志遠等級比較高，用一種「我也是啊！」的語氣說：「啊！」

　　江晨確認說：「分掉了。」

　　「為什麼啊？」

　　「說不清楚，她說沒有感覺了。」

　　崔敬文一直覺得「沒有感覺」這麼強力的分手語只有高等級老BOSS才講得出來，想不到薛琦琳天賦異稟，不愧是學習能力牛強的那種人。

　　徐志遠說：「還喜歡嗎？還喜歡就再追回來。」

　　畢竟是別人分手，自己沒有切膚之痛，崔敬文還在想自己以後甩別人的時候要怎麼說。「沒感覺了」，不行，被人講得太多了。就說：「你喜歡我的那些優點我都改了吧。」嘿嘿。

　　「不知道，她說她分手之後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找了。」

　　崔敬文聽了用點頭表示感動，徐志遠等級高，說：「不要信她們女的亂吹，肯定她自己已經找好了。」江晨的臉變得很憂傷，因為他還沒找好，很沒有面子。

　　「還想要嗎？還想要我找人給你介紹。」

　　崔敬文今天大開眼界，原來校園裡面已經有完善的婚介系統了，這個小社會還真是健全啊。江晨不愧是學鋼琴的，志趣高雅，估計去校園婚介處報名的一定都是面目可憎且嗷嗷待哺的，於是說：「算了，再說吧。」

　　徐志遠見江晨選擇正確說：「嗯，本來他們也要幫我介紹的。但那些女的我看著都覺得噁心。」

　　「操，那你還給我？」

　　「不是呀，哎，這種事情其實很噁心的，除非你初中就找一個，到現在基本都是吃別人的剩飯。大家互相吃。」

　　江晨、徐志遠談得很投機，崔敬文跟在後面混經驗也自覺很有長進。三人不顧地上的羊糞就席地而坐，接著交流。城市外的夜色明淨得像一泓幽深的潭水，幽碧的天色從頭頂到天邊延伸著，漸漸昏黃著，崔敬文身邊的人，戀愛著，日漸憂傷著。

　　江晨覺得聽徐志遠講話很有教益，於是點起一根煙抽起來，香煙的濃霧像思緒一樣飄來飄去，最後落在崔敬文的掌心上。江晨的性格其實有點像楊過，剛跟小龍女分手一定挺傷心的。

　　從初二開始他們彼此成長的每一步都和對方一起走過，崔敬文一路看著他長大，江晨一路看著崔敬文沒怎麼長大。初二的時候江晨就喜歡K初中的一個女生了，告白失敗的那天晚上江晨先把故事跟崔敬文講一遍，然後就去買老白乾拼命喝，喝得滿身酒氣，路都走不穩，還讓崔敬文打他，說自己不痛。他那天晚上唯一清醒的一點就是知道自己一身酒氣不能去見老媽，於是把自己放在社區長凳上晾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去。

　　今天崔敬文又看見他開始抽煙了，牌子是黃牛的，後來江晨一直誇這個牌子價廉物美。煙頭閃著明明暗暗的紅光，就像雲中的落日一樣。崔敬文覺得他蒼老了很多，似乎江晨的生命已經由這支煙被那兩片或許曾經滿載著薛琦琳氣息的嘴唇吸走。江晨吸了一會兒，把煙往地上隨便一丟，煙頭紅了很短的時間就淹沒在黑暗裡。我們的生命和對真愛的執著或許也這樣悄然離開，像浮雲一樣，飄去了就不再回來。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久很久。兩個人紛紛獻上不知道是聽來的還是想出來的名言，讓崔敬文大飽耳福。

　　「不主動，不拒絕，不承諾，不負責。」

　　「值得你為他流淚的人不會讓你為他流淚。」

　　「不勉強不愛你的人愛你，不勉強你愛你不愛的人。愛是兩個人的自由。」

　　現在畢竟是資訊社會，大家明白道理快多了。

　　江晨說薛琦琳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這種女人看看可以，待久了就不行。冷飲只能偶爾吃，不能冬天吃，頓頓吃。徐志遠說陳可瀾總是不聽話，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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