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煙然(37)_汪晴川

三十七

　　最後徐志遠說：「女人嘛，你給她的越多她就越以為這是她應得的。」

　　最後江晨對崔敬文說：「以後找個性格開朗點的，你會寫小說，話又多又囉唆，應該比較有前途，我就看你的了。」

　　崔敬文身背門派復興重任，覺得不知所措，怎麼認識，怎麼開口都還沒想過，很是惶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久到了快熄燈的時間，班長在操場上叫著「掛（快）跑，掛跑。……大王派我，來巡山咯。」催促大家早點回去，不要扣分。於是三個人就帶著各自的心事回去了。崔敬文覺得自己很幸運，不用品嘗這些揪心的痛苦。但或許他也不明白，愛情是多麼美妙的事情。我們只是彷徨在河邊，渡上彼岸就意味著放棄此岸。你說生活是一輩子喝白開水好，還是喝一口香檳喝一口泥好呢？

　　第二天大家去野炊。崔敬文負責放火，結果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做壞事的天賦，手拿火種，半天點不起來，好不容易點起來之後又馬上滅掉。不過其他爐子也是這樣，難怪現在社會治安這麼好，原來是我們都退化了。全班放火最有天賦的就是姚思遠，那把火燒得，仰慕得崔敬文在他邊上唱「柴堆上火焰熊熊」。由於那個爐子的存在，七班始終都有火種，大家借來借去，總算把鍋裡的東西燒到半熟。姚思遠自己也大量從中獲益，原來他一直被青春痘問題困擾，那天在爐子邊上添油加醋又煽風點火，一張臉熏得跟巧克力一樣黑，痘痘全不見啦，效果比相宜本草不知道好多少。

　　與姚思遠的那堆相比，崔敬文燒的火始終一副病歪歪的熊樣，一會兒奄奄一息，一會兒又在眾人的呵護引導下迴光返照，放出來的煙還賊熏人。韋儼善於總結問題，說是燃料不行，前面用的柴太濕，讓大家去撿稻草。這裡天天有人野炊，易燃的稻草早被前輩們搶光了。眼見馬上要熟的餃子又要冷了，眾人紛紛奉獻出自己的餐巾紙來當柴火燒，火勢頓時旺了許多，韋儼看見眾人燒餐巾紙跟燒錢一樣覺得很心疼，後悔來的時候沒帶祭祀用的紙錢，站在一邊暗暗搖頭。

　　不管怎麼樣，熊熊的火焰燒起來了，圍觀的人覺得很開心，紛紛學非洲土著，開始繞圈子跳舞。火越來越大，溫度越來越高，於是原來燒不起來被當成不易燃物丟在崔敬文腳邊的柴禾也燒起來了，崔敬文腳上的鞋又耐燒，保護性能又好，燒了半天，崔敬文完全沒有感覺。周圍人也都舍小火顧大火，沒人注意到。過了好一會兒，燒到襪子了，崔敬文才罵出來，說老子鞋毀掉了。

　　江晨連忙跑過來看著笑，崔敬文抱著鞋想：痛。

　　韋儼心腸好，安慰說：「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姚思遠鼓勵說：「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後來大家都不出聲了，因為聽到老大在遠方邊玩狗尾巴草邊唱：「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崔敬文心情也好了一點，心想我以後要是投身影視業，就請老大演《老人與海》

　　就這樣，大家付出一雙800塊的鞋子，幾十塊的餐巾紙錢，終於吃上了五塊錢買來的餃子，只有掌勺的人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大部分人心想：幸好泡面還剩了幾包。

　　除了崔敬文損失慘重外，姚思遠更慘。他們寢室的人想步行去看海，姚思遠走到那邊看到濁浪翻滾，加上體力不支，心情激動，所以雙手發抖，把數碼相機掉到了海裡面去了。

　　之後的學農再沒有什麼大的波瀾，過得比較無聊，江晨和徐志遠白天都活得像沒事人一樣。直到最後一個晚上，大家搞告別演出。好歌的一大魅力就是在某個瞬間，它的旋律或者歌詞觸動了人心中最軟的地方。有人在唱《我們的歌》，裡面說：「這個世界太危險，只有音樂最安全。情人總分分合合，我們卻越愛越深。」在那個霎那，江晨的眉頭一定簇成了一座冰封的高山。

　　有人在唱《癡心絕對》：「暗戀的滋味，你不懂這種感覺，早有人陪的你，永遠不會。明知道讓你離開他的世界不可能會，我還傻傻等到奇跡出現的那一天。」崔敬文自己也禁不住側頭凝望遠方炊煙一樣的憂傷。後來一個聲音很嗲很嫩的美女在唱「私奔到月球」，有人在下麵叫：「美女給個號碼。」氣氛才漸漸輕鬆起來。

　　可是崔敬文依然可以看見黑色的天空中飄著藍灰色的雲朵，低低地掛在地平線上，厚重得像一座城堡一樣。他覺得自己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到達那裡，忘記自己和周圍人的悲傷。這個世界值得我們為之奮鬥，可是我們所追求的是那麼虛無飄渺，而那些在回憶中不敢凝視的，才真正是有品質的存在。

　　同學聚會

　　日子過得飛快，時間轉到寒假。樹上的葉子早已落盡，枝丫上開滿了冰花。這座城市裡的人不怎麼見過真正下雪，所以當第一場雪飄落的時候，大家互相發短信通告，激動得像過年一樣。

　　雪一開始還下得羞羞答答，落到水泥地上就化成水。崔敬文滿懷期待地站在窗口，和同學們一起祝願雪能夠積起來。後來還真的積了起來，世界變成了一片童話般的白色。

　　雪越下越大了，地上的雪越積越厚，時不時地，冰雪還會拽著些不堪重負的樹枝砸到地上來。不停有車子堵在一個地方，街上有志願者來鏟雪鏟冰。許多人站在視窗，對著百年不遇的雪景或發呆或欣賞。這裡的情況是比較好的，基本生活沒有受什麼影響。可是南方那些幾百年不下雪，平時熱得鳥都掉羽毛的地方偏偏大雪下得紛紛揚揚的。電線上的冰凍得像電腦主機一樣厚，有點《後天》的味道。

　　為了慶祝下雪，初中同學要搞同學聚會，崔敬文欣然赴會。

　　聚會的地點是一家KTV廳，以前崔敬文一直把KTV作為和網吧一樣危害青少年兒童的洪水猛獸。可到了高中呢？不僅普通學生去玩，學生會的優秀學生也組隊去玩，老師還帶著學生集體去飆歌。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