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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看名字就知道是小憤青們待的地方。頭版的文章是姚思遠自己為《新原》寫的序。大家都對自己的作品沒有太多信心,所以用了筆名,姚思遠用的是棲客。

  一個寫詩的叫蓮鏡居士,名字很出世,卻喜歡寫些豔詩,但寫得真挺好的。

  還有個人筆名老妖,崔敬文原本以為是個邪惡男生,沒想到是一個六班的美女,聽名字就很有個性。老妖原先是超現代風格的,喜歡揭露人性陰暗面。後來從未來飛回現在,寫了一篇《當我遇到一個來自火星的男人》。崔母看後一邊說她像郭敬明,一邊說郭敬明的人物性格缺乏真實感,一邊又誇她寫得好,弄得崔敬文很沒有方向感,不過崔敬文還是覺得的確挺好的。

  六班因為班主任就是那個很可愛、喜歡搓麻將的語文老師,所以語文人才輩出。《新原》第二期的時候,橫空出世了一名高手,崔敬文看了說:「此人功力不在你我之下。」姚思遠說:「在你我之上。」

  從此崔敬文寫作文就喜歡抄襲他的好詞好句。抄襲真是個好辦法啊,而且一定要搶先出版問世。這叫走別人的路,讓別人走投無路。高手自名無氏戟。其他還有蟹江西什麼的,崔敬文看了也很沒有方向感。崔敬文自己筆名晴川,主要在上面發小說跟沒詞牌的詩詞。

  除了崔敬文的小說與詩詞、姚思遠自己的不要戀愛板塊、老妖的人性本惡板塊、無氏戟的我很憂鬱板塊,還有塊地皮劃給了文藝理論,有個很有自信的男生喜歡在上面發表自己的詩經研究成果,成果顯著而猥瑣,具體內容就不說了,總之最讓人沒有方向感。另外,姚思遠還會搞來一些中學前輩的文章,發一些諸如「我在未來的彷徨中看到彷徨的未來」這樣的第一眼很有意思,第二眼什麼意思,第三眼有點意思的感慨。

  儘管有許多強人加盟,《新原》剛出世的時候,姚思遠還是為它嘔心瀝血。報紙印了50張,除了自己在上面有文章的之外大家都不肯出錢買。姚思遠就拿著一打報紙在炎炎夏日裡站在校門口,與那些遞家教中心小廣告的一起,看到一個人來就上前送一張,不過崔敬文挺敬佩他的,這才叫強大。

  姚思遠送著送著,覺得不對,《新原》再白送下去自己要出去吃剩飯了,連忙想著怎麼賣報紙。後來他點子多,把賣報紙的任務強行攤派給各個班,那些班的班長被姚思遠或用男色或用暴力一一搞定,同意拿出10塊錢班費,訂閱一個學期的《新原》報,然後分發給自己班的學生。從此,《新原》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使完這招後,姚思遠對自己充滿了自信。放出豪言,說要在20年內登上教科書,崔敬文突然想到歷史課本黑社會那一張幾個販毒分子的照片,想著姚思遠胸口也寫塊牌子:姚老三。覺得挺搞笑的,一個人偷笑了好幾次。

  此外姚思遠還是個對文學很認真的人,有時候偶得佳句,會一遍遍地對很多人講,還問:「我寫得好嗎?」

  有一次姚思遠突然寫出一句話:「我對著一盆放了十年的腐肉,嘴裡講著些不冷不熱、不三不四的垃圾話。」自己喜歡得不得了。逢人就要徵求對這句話的修改意見。有一次他把這句話跟崔敬文講了,崔敬文出於禮貌說蠻好的。姚思遠立刻追問:「你喜歡哪一點?」崔敬文白了他一眼說:「我喜歡你離我遠一點。」

  「呵呵,我操,四班女生對我們倆文章的評價很高你知不知道?」

  「四班不是紀煙然的那個班嗎?」想到這一點,崔敬文的態度好了很多。連忙說:「那我再幫你看看。」

  總的來說,或者在大部分時間裡姚思遠是非常受同學們尊重的,他是崔敬文見過的最為強大的學生,但偶爾也有被鄙視的時候。有一次姚思遠要去財務處交10塊錢的什麼費,就拉著平時遊手好閒的崔敬文一塊去(姚思遠和韋儼一樣上個廁所都喜歡找人陪著),財務處裡當時人頭攢動,擠滿了來交學費的韓國學生。

  K附中除了招收學習成績一流的本市初中生外,還專門設有國際部,國際部裡招收的都是韓國和其他國家的學生,學費是每學期5000美元,後來人民幣升值了,學校與時俱進就改成4萬人民幣。

  韓國生在中國上高中的主要工作就是談戀愛和踢足球,男的女的天天打來打去,還有人表演當眾接吻。另外,他們每星期必踢一次正規足球比賽。他們的生活總結起來就是混日子,或者我們眼中的混日子才是海外學生正常的少年生活,崔敬文不知道。

  不過他們的普通話水準倒都挺不錯的,有一次一個韓國學生去辦公室說自己的校服丟了,老師以為他是中國學生就用土著方言與他交流,那人居然對答如流。

  還有個學生和崔敬文一個班,叫蘇文吉,有一次中韓學生隨便在一起踢比賽,有個中國學生對著韓國人喊防守,邊上一個人提醒他說:「你不要喊啦,他們聽不懂的。」

  蘇文吉覺得很被鄙視,所以罵道:「你媽個逼的聽不懂。」

  那天正好是韓國生去交學費的時候,財務處的阿姨正兩眼放光地數著鈔票,好像那錢都是給她的一樣。崔敬文和姚思遠老老實實地站在一群韓國生中間排隊,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四個信封,一個信封裝一萬塊。姚思遠和崔敬文見了把持不住,連忙開始商量要不要打劫他們寢室。

  等排到姚思遠交10塊錢的時候,阿姨收錢收得正爽呢。一打一打的100塊放到數款機裡面發出很有銅臭味的聲音,但大家都挺愛聽的。驀然瞥見一張像營養不良的還被洗縮了水的蒼白的10元鈔票之後,眼睛裡面盡是不屑,說:「這個小錢我們不收的,等我把學費收完了再說,你明後天再來。」幸好崔敬文、姚思遠都是中國傳統逆來順受的只要有口飯吃就不造反的傳統男人,阿姨的一頭黃毛才得以保全,要是徐志遠在,一定要把她掐得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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