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54)_碧珊_學達書庫

五四

　　展奶奶摟著我的背，有些怯懦的說，珊珊，奶奶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說。展翔識趣的走出去。我拿著手絹，替奶奶擦一擦眼淚，她唯唯諾諾好半天，才象孩子一樣抬起頭來，珊珊，其實……其實，奶奶沒病……我……我是騙你們的……

　　我拿著紙巾的手停在了她腮邊，瞪大眼睛看著她。她偷偷的瞥我，手足無措的象個做錯事的孩子。

　　七十多歲的人了，還有幾天活頭啊？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著翔翔結婚，那傻小子從小就喜歡你，我這次聽說你回來了，所以就拿絕食威脅他二叔，幫我撒了這個謊。以為……以為能給你和翔翔創造機會，誰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叫連珊的？今兒才告訴我要和翔翔結婚，還說要帶我去複查……這都是我孤老婆子一個人的主意，你別怪翔翔和你展叔、展嬸，他們都不知道的！

　　「珊珊，你別哭，別哭，都是奶奶的錯，打我就不生氣了！」看見我哭展奶奶急的也掉淚，我鬆軟的拳頭捶在奶奶的肩膀，毫無力道。一時間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委屈，五臟六腑像是全都融化了，哭鬧的特別放肆「你怎麼能騙我啊？我最討厭你了！都是你……」直到哭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抽噎了好一會，開始笑，眼睛裡的眼淚還在不住的湧，可嘴卻是裂開的，緊緊的摟住奶奶，壓抑的陰暗憂傷瞬間消失。

　　這是我第一次重拾生命的快感，一直心有餘悸，確切的體會到「死別」的恐懼。那些吟唱著愛情，歌頌著友誼超越重生的傻B詩人從沒認清過的死亡和重生。

　　我出了臥室的門，客廳裡只坐著展翔，他應該也從展叔那裡知道了實情，看我哭的紅紅的眼睛，突然說，奶奶的智商高吧？瞧羡慕的你，眼都紅了！

　　很冷的笑話，我低著頭，喃喃的說，下個月沒有婚禮了。

　　他幫我擦眼淚的手一頓，不當回事兒的說，我這麼年輕還想多玩兩年呢，不結婚的事我去跟程嬸說。

　　我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下個月訂婚吧！然後我要親自去選傢俱、選裝飾、挑擺件……準備的不能再齊全了我們就辦事！！一輩子就一次的大事我可絕對不能將就！

　　他愣了一下，看我笑的象狐狸，直接拉我橫沙發上了，發狠的哈我癢，「敢耍我？小丫頭片子！你死定了！」

　　怕癢不僅是他的死穴更是我的弱點。

　　「啊——展大哥！展大俠——啊——我錯了，饒了我吧……」多少年的那些求饒詞全用上了，這小子吃定我今天不會翻臉，我都快笑的沒氣兒了，在求饒聲中不得不騰出手來反擊一兩下，我倆就在沙發上滾了個徹底。

　　我們的決定在倆爸倆媽外加一個奶奶的反復確認下終於落挺，第二天晚上我爸特意推了應酬拉我媽過來和展叔展嬸「暢想」到深夜，酒席、請貼……連蜜月行程都給安排到了。奶奶更誇張說要親手給我們做鋪蓋，買的不親！指揮著展嬸把她「封刀」多少年的裝備全找出來，連捺鞋底子的錐子都有。

　　嚇得我和展翔直往後縮，照這訂婚的架勢，「領證」的時候還不打算把天安門都給包下來啊！好不容易從後門溜達出來，蹦上他的車就照市里開。在車上我特樸實的給薛瞳、葉子打電話，告訴她們把該叫上的都給我叫齊了，你妹妹我有人生大事宣佈！展家東邊的宅子等你們！不來的就地給我滅了！

　　「你說一會群眾們知道我這麼個五好青年落你手裡，得多麼惋惜啊！」展翔的浪漫比我維持的時間都短，坐車上又開始給我貧。

　　「我說我才虧了！捨生取義，為人民大眾除掉一多麼大的禍害啊！我還是回去再考慮考慮得了！」看我真解安全帶，他一下就慌了，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把我拉進懷裡。

　　「現在後悔都晚了！都有『事實』了，你也別想跑！」我一聽就急了，警告他，要是敢當著葉子他們說的這麼曖昧，非滅了你！丫們肯定得問「『事實』會不會打醬油了？」

　　他笑著說，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敢問我就敢說，從我認識你那年算起，「事實」都快二十了！看我臉都紅了，他笑的那叫一歡實。一直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這種鬥嘴很親密，今天忽然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他問我，照家裡的態度，我看咱訂婚、結婚差不了幾個月，怕不怕倉促？我掰著手指頭算，住處、大件都是現成的，就是缺少一些細緻的裝飾，有我媽和展嬸陪著我逛應該挺快的吧？不算倉促啊。

　　他忽然不高興了，剛才是誰說是一輩子的大事？要正式、隆重，每一個擺設都要精挑細選的？怎麼一會就不當回事兒了？連房子都不買新的？我這人沒心沒肺慣了，那會兒只是一時激動的口不擇言，可要讓我從選房開始，一步步的選材、裝修……到親手佈置每一項家用，這麼浩大的工程我可沒過腦子！當下就傻眼。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