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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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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特正經的建議他,你夠格競選十大傑出青年了! 李英傑先是瞠目結舌,然後笑的魂兒都飛了,他說,珊珊,你別毀我了,說的跟真的似的。 我也跟著沒心沒肺地笑,邊笑邊說,這點兒你可不如秦凱。 從李英傑那兒回來,我一天一夜沒合眼,想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之後的一周,我總是做著相同的夢,夢裡我和卓凱開開心心的逛街,忽然一個人從背後把卓凱捅倒,他捂住傷口不想倒下,我拼命的拉住他,鮮紅灼熱的液體噴濺到我的臉上、身上,可他的眼神還是一點一滴的渙散,終於失去焦距,我抱著他栽倒在馬路旁,他手上的血和我身上的一樣紅得妖魅,我不住的幹嘔,撕心裂肺的哭……轉眼又一個人走回家裡,推開門,我媽跪在地上,向來都一絲不苟的髮型竟然瘋散著,她邊哭邊求我,我拉著她的手,拼命搖頭,一直坐在沙發上悶頭不語的老爸忽然走到我跟前,重重的抽了我一個耳光,重重的抽醒我。 卓凱每天給我打很多通電話,我都不敢接,怕自己心軟,更怕夢境成真,我承認我自私膽小,失去他和失去我爸媽,哪一樣我都承受不了,但是我必須抉擇…… 一個暴雨過後的傍晚,卓凱毫無預警的出現在門口。居然是我爸請回來的,紙始終包不住火,我和卓凱讓人堵了的事不知誰傳我爸耳朵裡去了,很顯然爸媽還不知道卓凱的"另一面",對他還像以前一樣熱情。卓凱尷尬地陪著笑臉,我跟一面瓷似的坐他對面。 我爸可真瞭解我,他跟卓凱說,珊珊這兩天不許你過來吧?她一定是怕你不會說謊,你們那天的事兒我知道了,給我說說始末。 卓凱一五一十地敘述著,說到最後抬頭看著我。他說,幸虧那個帶頭的是小時侯的鄰居,認識的,我和珊珊才逃過一劫。他告訴我有人花錢找他們堵一女的,而且對方來頭不小,錢都是直接匯到帳上,從來都沒在他們跟前露臉。說這話的時候他特靦腆,眼睛一直看著我爸,一眨不眨的,連我都差點信了。心想,丫真能裝!展翔那叫什麼演技啊?他才該去演戲! 我爸一聲不吭地沉思半晌,拍了拍卓凱的肩頭說,這回多虧了你,珊珊才能平安!你那"小朋友"不會有事兒,好好陪陪珊珊吧。 吃過晚飯,我和卓凱回到屋裡。我戒備地坐在電腦桌前,想要聽聽這個"不會說謊、循規蹈矩"的"好男人"會給我編什麼樣的天書。 他還像以前一樣,坐在靠窗的沙發椅上,琥珀色光線下無辜的臉。我在心底冷冷的笑,真想站起來拿卸妝水兜頭潑過去,看看陽光的背後隱藏著多少幽暗,還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尼亞加拉的陡崖可夠險的?"他手臂上若有似無的淺白色疤痕若隱若現,我語帶嘲諷。 "這是以前打架落下的。"他放低了袖口,僵硬地看著我,眼睛裡甚至有一種怯懦。我看了想笑,可嘴角苦苦的,就覺得自個兒可真本事!能把一道兒上的"大哥"擠兌成這樣! "加拿大再遇見你,我就知道遲早有這一天,遲早!"許久的靜默,卓凱又把放下的袖口卷了起來,放空的眸子沒有看我,這種口氣我從沒聽過。 "再遇見?加拿大的part上不是初見?"我有些詫異。來不及問,他就繼續說,"沒想到也在那間KTV。" "七年前,那間KTV是我罩的,有一次和兄弟們去巡場子,你剛好從洗手間出來,差點撞上。那時候你好小,也就十六七歲,穿著水藍色碎花長裙,梳著公主頭,脂粉不施的。當時我們全傻了,'馬刀'還以為走錯門了,又跑退出去看了一遍,認定是收保護費的KTV。"卓凱笑笑地"看著"我,可魂早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當時一個叫'毛仔'的還想把你,你連眼皮都不抬就走了。我們哄了'毛仔'好長時間,後來看見你和羅昊他們一起離開,兄弟們之中有一個想去糾纏,另一個常去那兒玩的攔住了糗他:你丫知道她是誰?F中的千金小姐,三天兩頭車接車送,身邊不是公司的少爺就是高官的子弟,你拿什麼把人家?凱哥,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一幫兄弟跟著哄笑……我也不例外,可心裡特別的不舒坦,因為以前從不覺得在道上混會比誰低一等,那天看見你和你的朋友我特別不舒服,頭一回,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卓凱突如其來的坦白,讓我有點招架不住。仔細的回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而且他嘴裡那個"我"讓我從心底裡反感,我說,卓凱,你不覺得說這挺沒勁的嗎? 他說,我本來叫秦凱,後來移民時改跟母姓。 脫胎換骨,再世為人呢?我想掩飾的更好一些,但一見他就像豎起針的刺蝟,想收回也來不及了。 他站在那兒自嘲地笑,挑了一下嘴角,散發出一種我從沒在卓凱身上看到過的邪氣和頹廢:那是因為我爸要跟我脫離父子關係。 我十四五歲就跟著鄰居家的玩伴出來混,他沒出頭我到成"哥"了,那時侯年紀小,父母又今兒出國明兒跨省的,還以為我也就是一般的淘氣。我姐特別疼我,出了事兒都是她幫我瞞著,學校裡也礙于我爸媽的面子不能開除我,就這麼混到高中畢業。 那個年紀,什麼都不懂,又會糟錢,身邊很快就跟了一群"小弟",這幫人跟我一樣沒腦子,只知道玩命能追求刺激,一天天的混日子。後來膽子越來越大,我砍過人,販過毒……我爸媽發現的時候已經管不了我了,只能運用各種人際關係四處幫我補窟窿,最自責的是我姐,動不動就拉著我哭,雖然我從小和姐最親,可那時侯已經管不住自己了。 道上的一些老傢伙看我闖了什麼禍都能平安的出來,開始拉攏我做"大"的。把我捧的飄飄然。當時我就真覺得自己輝煌了,出息了!走到哪兒誰都得給面子,以為小北京誰都知道凱哥,就跟一傻B似的。 怎麼就猛然醒悟,浪子回頭了?聽他掰的跟天書似的,我壓根不信,丫還真把自己當"蛋生"了?(《天書奇談》裡的角色) 我姐自殺了。他收斂了輕佻的口吻,沉默了一會兒,沮喪的扒亂了頭髮,眼睛裡透出執著的悔恨和煩躁,這麼強烈的感情與淡定、溫蘊的卓凱相去甚遠。有那麼一刻,我甚至覺得他沒在說謊。 我捏緊了手心,將信將疑的回想,卓凱的姐姐秦臻我見過兩次,大卓凱五歲,典型的名門閨秀,溫婉裡帶著一種柔韌。他們長的很像,誰都能一眼看出是親姐弟。那時侯我還挺奇怪怎麼姐姐跟父姓,弟弟反而跟母姓呢。卓凱解釋說是父母之前商量好的,第一個孩子從父姓,第二個跟母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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