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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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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在KTV的廁所門口"撿"到急性闌尾炎的李英傑。誰都沒想到,他的出現會讓那一年就像夢魘一樣永遠留在我們三個人的記憶中。 那年他中專畢業,二十歲,身材高大,長著一張好看的臉。剛開始到一家酒店做服務生,塌實肯幹,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種我們從沒有接觸過的特質。那是在艱辛的生活和成長中磨練出來的內斂、剛強和扎實。 誰也不清楚他和薛瞳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直到有一天性格孤立的薛瞳收斂了所有的鋒芒,甘願下廚做羹湯,我才跟讓雨澆了似的醒過來。葉子說,人家都先征服愛人的胃再爭取愛人的心,李英傑這小子挺能耐啊,豁出自個兒的胃去,把咱這親姐們拿下了。 記得說這話的時候葉子曾給過我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她說,不知是福是禍。 葉子說的沒錯,在薛叔的超高期望下,功課、運動……從小薛瞳就肩負著比我們更重的責任,我們眼裡的薛瞳是無所不能的女強人。但在感情這條路上,十九年來,這是第一次愛上別人。光看他們彼此的眼神交會,我和葉子明白,薛瞳無可救藥的栽進去了。 也許前景可待呢!葉子的感性只是一轉眼的光景,馬上又跑去調侃這對小鴛鴦,可她的話卻不知不覺的烙在我心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懼怕葉子的第六感的?我想,那是第一次。 李英傑對薛瞳的愛就跟供著一菩薩似的,呵護倍至,小心翼翼的經營著二十歲的愛情。 看的我和葉子直眼紅,羅昊從上海回來後我沒少找釁他,嚇得他好一陣子緊張兮兮的,以為革命的紅旗要倒。寶貝的我跟什麼似的,讓我小人得志了一把,葉子更是立誓要找個比李英傑更會疼人的! 但很默契,我、薛瞳、葉子都有意無意的隱瞞了他們交往的事實。 我們這幾個都屬於嘴上現實,實際對錢沒概念的主,花起錢來不會逞兇鬥狠,但哪個也不是省吃儉用的典範。可薛瞳生日那天,一串麻辣燙比她爸送一隻十來萬的胸針都開心,那種笑容叫我和葉子一輩子都忘不了,單純而滿足。 我們的聚會場合從錢櫃、飯店轉到醫院、路邊攤、李英傑臨時租到的家。富家千金和窮小子,歷盡磨難得到happy ending那都是電視劇中濛濛小丫頭的把戲。也許從李英傑的住院費由薛瞳墊付那天開始,就註定了這條路的坎坷崎嶇。 轉變是從李英傑辭了酒店服務生的工作,去PUB做領班開始,說是薪水比較高,我和葉子還傻傻的打趣他說要攢錢養老婆。不久他就變的很忙,工作不定時,常常三更半夜電話都不接。薛瞳說,白天去找他多是在睡覺,一雙眼紅的跟兔子似的,她去了強撐著陪她,看著可心疼了。 我和葉子就安慰薛瞳,說男生要創業確實很辛苦。而且他不是那種吃軟飯的性格,又挺要強的,你應該高興。可薛瞳老說心裡不塌實,覺得李英傑有事情瞞著她,於是叫我和葉子陪她去李英傑工作的酒吧看看。葉子擠兌她說,想見面了就直說啊,別拐彎抹角。 我們仨人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溜達到那家酒吧的門口,葉子還特誇張的帶副大墨鏡。樂的我不行,薛瞳說,靠,讓你們跟著過來又不是玩諜對諜,你倆打扮的跟大頭蒼蠅似的,噁心誰呢。三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場子。 一進去我們就笑不出來了,這個場子和我們以前玩的PUB不一樣,到處烏煙瘴氣髒兮兮的。雖然也是喝酒、蹦迪,那音箱調跑的像是從白堊紀用到現在。我們要了三罐可樂,坐一角落,真有那麼點密探的意思。 舞臺正中有三個穿旱冰鞋的領舞,底下一幫牛鬼蛇神蹦達的那叫一個歡。葉子癮上來了,非要下去摻合摻合,臨走還不忘沖薛瞳飛了個媚眼,這是我姐夫的地盤,我怕誰啊!薛瞳假裝瞪她,其實心裡挺美的,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揚。 就剩我和薛瞳坐那兒扯閒篇,我說以前咱學校追你的青年才俊車載斗量,怎麼就栽他手裡了?薛瞳不緊不慢的呷可樂說,我也迷糊呢,看見他就跟磁鐵的正負極似的,是個火盆也得往裡跳。我說可別,就咱這噸位,姓李那小青年扛不扛的住啊?你再給人砸一窟窿。 薛瞳特正經的說,他扛的住,天塌下來他也扛的住。看著她眼睛裡閃亮的幸福,我忽然挺能體會薛瞳的感覺,那種溫暖的安全和信任,我曾經無數次從羅昊身上感受到。 這正天馬行空呢,李英傑從安全入口處走了進來。我拿眼神一瞥薛瞳說,哎,你的火盆在那兒呢!薛瞳轉頭去看,李英傑穿了件緊身黑背心,手上一顆煙只偶爾抽兩口。食指間長長的煙線由下而上的散發著,後邊跟著三四個獐頭鼠目的"小弟",就他站在那裡顯的那麼突兀,與眾不同。終於體會到葉子說的,一定是特別的男生才能刹得薛瞳神魂顛倒,李英傑確實有種不符年齡的成熟和鋒利。 薛瞳這正陶醉呢,葉子回來了。說這兒的舞池裡怪怪的,好像很多人都相互認識。我說,姐夫在那呢,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節目。葉子剛轉頭,臉色就變了。 李英傑所站的安全出口那兒,一轉眼就多了二十來人,手上都有傢伙,丫跟拍動作片似的。一窩蜂的往舞池的一角沖,全場的燈都亮了,音樂還不斷的嘶吼著,掩蓋了尖叫聲和打鬥聲。 葉子一扯我後腰,把我整個往桌子底下塞,我倆不住的拉對面薛瞳的裙角,讓她下來。可薛瞳就跟一泥菩薩似的一動不動。葉子急了,硬是爬上去把薛瞳按下來。薛瞳幾乎是癱在我身旁,臉色煞白。我拍著她的臉頰叫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子又下來了,抱住我倆在這圓桌底下緊縮著,有幾個來不及逃出去的客人也蹲到我們身邊。穿過窄小的縫隙,我看到李英傑,剛剛拿煙的手裡握著把砍刀,不住的揮動。黑色背心上濺染了鮮紅,那張扭曲了的臉,佈滿了狠辣,渾身散發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戾。一個我們不認識的李英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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