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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我想澄清一下,那照片上之物對我來講就是一隻冰冷的器官,作證用的,我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可「澄清」是相對於「誤會」而言的,葉歡格並沒誤會我,至少她沒那麼說。如今這丫頭的道行高著呢,像這種事她一準兒等著我自投羅網。所以當晚剩餘時間裡我不動聲色,沒提這個茬兒。

  可想而知,葉歡格整晚的話寥寥無幾,後來我們下樓吃了個飯,各自埋頭,味蕾裡淡出個鳥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說:「葉歡格,那照片是我搜集的一組證據,你別瞎聯繫好不好?」

  這句話就像點了爆竹的導火索,沉悶一晚的葉歡格終於爆發了。她說:「蘇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聊!我誤會你什麼啦?怎麼說我小名也叫律師,就那麼幾張照片值得我誤會嗎?還有,」她說,「你幹嘛這麼心急火燎地為自己辯護?你不是沒非分之想嗎,那你心虛什麼?」

  我真想抽自己倆嘴巴。該,真是活該!叫你忍不住。

  我和葉歡格的冷戰還在繼續。第二天我分析了案發的全過程給她聽,試圖用她的視角查到些遺漏掉的問題。隨後,爭吵又開始了。

  葉歡格沉默了半天,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蘇醒,這會不會是他們父女兩個人之間的犯罪,並不涉及第三者呢?也就是說,沈茗獸性大發,糟蹋了自己的女兒。而沈凝夏惱羞成怒,殺了自己父親?這完全也可以說得通啊!」

  「絕對沒這個可能,」我說,「首先,沈茗至死都是衣冠整齊的。而沈凝夏殺了她父親更是離譜。」

  「為什麼?」

  我拿過一把水果刀,放到葉歡格手裡:「來,你紮我三刀試試。」

  「幹嘛呀你!」

  「你試試就知道了!」

  葉歡格照著我胸口就戳了一刀,我沒動,她又戳第二刀,被我跳著躲開。

  「看見了沒?第一刀我沒反應,但是第二刀我絕不會等著你戳,這是人的反射。沈茗憑什麼老老實實讓弱不禁風的沈凝夏連紮三刀?怎麼說他也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被一個甚至不止一個佔據上風的歹徒挾持,根本無力反抗!你這問題……忒業餘了。」

  「既然你分析得這麼肯定還問我意見做什麼?直接去法庭啊。你求同,難道還不許別人存點兒異嗎?」

  「葉歡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哪兒是『存點兒異』啊?你滿肚子全是『異』!你不喜歡沈凝夏,你早就認定她是殺人犯,你想的都是怎麼讓她乖乖伏法!你根本不想讓我贏!你就是不想我把她辯出來!」

  「蘇醒你還有沒有點良心!我不想你贏?我不想你贏還要把錢都借你?還要大老遠飛過來看你?我吃飽了撐的呀!」

  葉歡格氣得再次嗚咽。我抹了一把胸口,粘糊糊嚇了我一跳。低頭看了一眼,我大叫一聲:「我操,葉歡格,你還真紮啊!」

  劍拔弩張,火藥味再次彌漫在旅館的房間裡。

  這一次我們吵得口乾舌燥,吵得房客們在門外駐足。後來,我一本正經地對她說:「格格,我們別吵了。我真的太累了,真的。」

  我第一次當著她的面,叫她格格。

  葉歡格不說話了,擦乾了眼淚,上網訂了返程的機票。

  我呆呆地站在她的身後,一種莫名的委屈遊歷全身。

  自從接下這案子,我和葉歡格把一輩子的架都吵完了。我不明白,為什麼那個處處給我包容,時常拍著我肩膀大呼we two who and who(咱倆誰跟誰)的葉歡格一夜之間變得敏感,變得在乎。更讓我費解的是,讓她變成這個樣子的人不是裴蕾,而是那個前途未蔔的女囚沈凝夏。誠然,沈凝夏很特別,很可憐,很漂亮,但是她怎麼能和葉歡格相比呢?沈凝夏只是一個讓我同情的當事人,而葉歡格是我的珍寶和財富。

  吵架傷掉的不僅僅是和氣,元氣,最讓我難過的,是傷掉了默契。

  我說:「非走不可嗎?那明天讓我送你去機場吧。」

  葉歡格擦擦眼淚:「不用了蘇醒,明天你還要和當事人見面呢……」

  「我去送你。」我堅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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