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天使(8)_丁振波

八

　　老爸初中畢業，當過兵，轉業後在我家所在的那個社區裡上班，負責一些文化和黨政思想的宣傳活動，每個月拿一些楚楚可憐的薪水，別說養活老婆子女了，養活自己都很艱難，煙癮比魯迅大，酒癮比孔乙己大。我上大學的學費有一部分都是親戚家給的，想靠老爸一個人扛起家庭重擔是不可能的了。

　　老媽是幼稚園老師，整天揮舞著雙手和一些小孩子跳來跳去。隨著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建設的快速推進，老媽成了實實在在的受害者。現在幼稚園都要教什麼英語ABC了，她哪會的啊，她不過是21世紀的文盲一個，電腦一點都不懂（如果她懂電腦的話，我唯一的地盤唯一的隱私唯一的淨土又要被她無情地糟蹋了，所以我還是很幸運的），老媽的文化不夠格，這樣一來，她只能負責照看那些拉屎不知道脫褲子的小毛孩了，稍微大一點的都是大專本科畢業生負責，灌輸西方文化。說白了就一句話：老媽現在的工作就是給兩三歲三四歲的小孩子換褲子、擦屁股、洗尿布。那哪是幼稚園老師啦，好聽而已。

　　我念的是國際關係。用林倩的話來說，女生念國際關係，到頭來就是給那些高級官員端茶水的，專業白念了，別指望從政。她還開我玩笑說，不過，看在霜淇淋你漂亮上面，估計嫁給一個高官倒是不成問題，誰叫男人都好色呢。

　　「你就天天給他端茶水吧，工作上端，家裡還要端。」

　　我說：「得了吧，林倩，我寧願嫁給一個文盲，也不嫁給一個每天必須給他賠笑臉的男人，我怎麼會是那種性格啊，再說，劉威風不是還沒有死的嗎？或許我還有希望呢。」

　　她又說：「得了，說你一兩句，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使了，你想得太天真了，說不定哪天等劉威風要了你的處女之身，然後就把你甩了。」

　　在林倩眼裡，像劉威風這麼帥氣這麼風度翩翩的男人怎麼靠得住呢？很久以前，林倩就跟我說，劉威風靠得住，老母豬都會上樹，果然，被林倩說中了，劉威風先是泡了我，然後又像扔粉筆一樣那麼簡單的拋了我。不過有一點，林倩的占八卦沒有說中，劉威風拋了我之前，沒有剝開我的外衣，更沒有要我的處女之身。

　　不知道是因為交大七比一的男女比例太過於離譜，還是因為交大的男生都過於生龍活虎，我失戀後常到上中下院自修，那段日子裡，我收到了許多陌生男生的紙條，盡是些求愛的。

　　有一回，我對其中一個給我遞紙條的高大帥氣的男生說，不好意思了，我有男朋友了。

　　他看了看我，問，你不是大一的新生嗎？

　　我說，是啊，大一的就不可以有男朋友了嗎。

　　他說，你騙我，才大一第一個學期怎麼會有男朋友呢，我下手夠早的了。

　　我說，真的，沒有騙你。

　　也許在很多人眼裡，交大的女生少男生多，所以女生都特別挑剔，以至於絕大部分女生都要挑到大二，甚至大三，才會答應尾巴後面眾多的追隨者中的一個或者某幾個。這樣的不成文的規矩，似乎慢慢的就約定俗成了。因此，慣性思維的他以為大一的女生就不可以有男朋友了，以為我在等機會，人多了好挑選，而且她還知道我們國際關係學院的女生多男生少，就以為我沒有人要了。告訴你，本姑娘有的是男的追，這麼多的紙條，想沖乾淨它們都得分好幾馬桶呢。

　　我穩穩的告訴他說，「你是後來者，對不起，只能說你來遲了，我還要兼職去呢，下回見吧。」

　　然後，我去學校門口的「源思湖咖啡屋」兼職了。等我到達咖啡屋的時候，我才發現高個子一直跟著我，一直跟到咖啡屋。

　　我哥，我徹底的佩服你。

　　後來，我總是在「源思湖咖啡屋」兼職時看到這個身高標準體態勻稱的高個子男生，他總是帶著一幫牛馬兄弟到這裡喝咖啡，班上的集體活動一律定在「源思湖咖啡屋」。班裡的集體活動光喝咖啡不吃飯，想起來都好笑，還真佩服他們班的男生都這麼能忍。難道他們不餓麼。

　　他還到BBS上，誇「源思湖咖啡屋」有著乾淨的環境與優質的售後服務，使得我忙都忙不過來。

　　我就想，這賣咖啡的，又不是賣電器的，哪有什麼售後服務啊？盡是瞎扯，別聽他瞎掰乎。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他們的意思是說「源思湖咖啡屋」裡面有個美女在兼職，可以借機認識一下，多交個女性朋友，多一條通往愛情的羅馬大道。在他們眼裡，多認識女性朋友，戀愛的幾率就大。原來他們把我當作提供售後服務的了。他們真黑。記得有一次，等我把林倩拉去一起兼職幫我端端咖啡時，「思源湖咖啡屋」裡已經熱鬧沸騰。

　　後來，我得知，他大三，電子學院，叫做丁地震。名字夠嚇人的。我還真怕他一發火就地震了呢，那樣我就無法盡我的孝心了，老爸老媽還等著我賺大錢等著我嫁一個有錢人享清福呢。我拼死拼活的兼職，可都是為了減輕老爸老媽的負擔。兼職是很疲憊的，但是我可以得到不錯的薪水，可以減輕老爸老媽的負擔，我也樂。

　　8

　　週末到了，我回了趟家看看老爸老媽。我一開房門，就看見老爸老媽睡得深沉，跟豬似的。他們不知道有人進了臥室，心無雜念的繼續工作：睡覺。

　　睡。

　　繼續睡。

　　你們再接再厲吧！

　　我作賊一般地進了臥室，悄悄放下書包，又作賊一般出了臥室，然後在客廳裡看電視。電視機又壞了，畫面縮得很小，估計又受潮了。上海很潮濕，靠海。

　　我用力拍打那台破舊的讓我鬱悶的17寸電視機。三拳兩掌之後，畫面好了。以前電視壞了，老爸怎麼拳打腳踢，它也不顯示，可一輪到我上，畫面就出來了，這回也一樣，我只不過是三拳兩掌而已。這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魔力，難道有魔鬼身材的女孩也有魔力？

　　不一會兒，畫面又變小了。於是我又來了三拳加兩掌，可這回還是不行，看來我的魔力喪失了。奇怪，怎麼回事？我火了，也開始像老爸一樣拳打腳踢，可是，電視的畫面就是不顯示。暈掉。估計和劉威風分手後，我的魔力就不在了吧。失戀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我乾脆關上不看了，反正也沒有什麼好節目，躺在沙發上睡會兒覺吧。

　　這時，老爸老媽像幽靈一般出現在我的背後。

　　老爸到底是當過兵的人，身強力壯，大冬天的，睡覺都能出睡出一大把汗來。

　　「嘖嘖，老爸，你冷麼？就凍不壞你啊？」我看著老爸滿頭的大汗問。

　　可老媽就明顯不行了，怕冷，裹著老爸以前穿過的厚厚的黃色軍大衣。

　　我看著他們還沒睡醒的眼睛，說：「繼續，你們繼續睡。要不你們也沒事幹。」

　　老爸說，得了，我還是先歇歇吧，這年頭體力不支了。然後，他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廣告詞：「哎，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我明白了老爸的意思，他們剛剛履行完夫妻義務麼。我立刻接了上去，說：「要不，我給你弄點『蟻力神』？我做兼職了，賺了五百呢。」

　　老媽也搭了上來，問：「蟻力神？好使嗎？」

　　我很想笑，我是笑她說的跟廣告上說的居然一摸一樣，我當時差點想接上去說，「哎，你試試就知道了。」

　　我終究還是輕輕的笑了起來。老媽又不幽默，而且我還知道她壓根兒就沒看過這個廣告，電視呢，總壞，看不了，導致他們每天晚上沒事可做，於是拼命的睡覺。再說，她也沒有這種閒情逸致，家務活就累得夠戧，還忙不過來，還要求老爸前去幫她的忙，要是老爸不上前去幫忙呢，她就採用被我強烈鄙視的手段，威脅老爸說：老公，以後我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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