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站在懸崖邊(43)_壞藍眼睛

四十三

　　身體上的虛弱造就了性格上的妥協，雖然我已經打定主意要殺掉一個生命，但是這並不能抹殺我對溫特的想念。

　　我真是著了魔，想起溫特的模樣我的心底充滿了陽光，我無法形容自己當時不顧一切的感情源於何處，但是那種感覺深深地紮在我年輕的皮膚中。我可以在想像中狠狠地愛著溫特，但是在現實中我不過是一個又自卑又弱小，又膽怯又無奈的可憐蟲，我只能用自己貧乏的想像力去營造一種愛的心情，對於溫特那邊的反應我幾乎可以做到視而不見，這是不是就是方琳所說的偉大的愛？可是她並沒有身體力行自己的理論，她在愛的失衡中毀滅了自己，目前來看，我還不至於如此，因為我甚至有點沾沾自喜。

　　黃昏的時候，我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溫特。

　　他比我吃驚，好久沒見，我的變化令他吃驚。

　　我慚愧地摸了摸自己消瘦得厲害的臉，咳嗽了一下，然後說：「最近身體不太好。」

　　「哦。」溫特答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往回走，看來他絲毫沒有要答理我的意思。

　　我跟在他的身後，心裡有千言萬語，正在盤算著如何說出口。

　　看我像個勾魂鬼一樣地跟在身後，溫特停住了腳步，似乎還皺了皺眉頭。

　　「螞蟻回上海了？」

　　我點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抬頭看著溫特的側面，感覺不出他可能會對我展露一絲溫柔。

　　溫特繼續往前走，我立刻緊緊地跟了上去，溫特再一次停住了腳步，很直接地對我說：「有事找我嗎？」

　　我愣住，對於溫特的態度我不是無法適應，而是話到嘴邊，卻找不到一點點的自信。

　　「嗯？」溫特有些不耐煩地重複了一句，仿佛我是一隻招人厭惡的蒼蠅，我後退了一步，感覺自己仿佛矮小了一圈，更加自卑，更加緊張，更加沮喪。

　　「有話對我說？」溫特稍微耐了一些心，點了根煙，往路邊靠了靠。

　　「對。」我鼓起了點勇氣，肯定地點了點頭。

　　「說吧。」溫特往牆邊一靠，抽著煙，眼睛隨著行人的走動來回晃動，始終沒有看我。

　　「就在這裡？」

　　「你想在哪裡？」

　　「你家裡有人？」

　　「不知道，也許有。你說吧。我一會兒還要去找大黑。」

　　「哦。」我也往牆邊靠了靠，跟著溫特的眼睛一同看著那些無聊的行人。

　　「說吧。」

　　「你知道方琳的事嗎？」我試探地問。

　　「自殺的事？」溫特不以為然地說，「不是沒有死嗎？」

　　「如果死了呢？」

　　溫特說：「跟我有關係嗎？」

　　「溫特！」我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推脫你應該負的責任？」

　　溫特被我的喊叫嚇了一跳，他像看到了來自外星的ET怪物一樣地看著我，冷淡地說：「是方琳要你來找我？」

　　「當然不是。」我也被自己的衝動給嚇倒，很快，我便又恢復如常，我們只有沉默、沉默再沉默。

　　「溫特，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沒什麼理想。」

　　「不，你有理想，只不過你不願意面對。」

　　「你好像比我還瞭解我自己？」溫特嘲笑地說。

　　「我並不瞭解你，就連你自己恐怕也不會瞭解你自己，你不過是中了搖滾的魔而已。你希望別人承認你，你希望用音樂征服人類，你害怕面對現實。」

　　「也對，也不對。」

　　「溫特，如果你不玩搖滾，你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像那些好男人一樣，結婚，生子，騎著自行車去菜市場買菜？」

　　「那也沒什麼不好。」

　　「那不是你要的生活。」

　　「好吧。那不是我要的生活，那又怎麼樣？你來找我，就是為說這些？」

　　我冷冷地笑了笑說：「當然不是，不過，我現在不打算說了。」

　　溫特說：「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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