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站在懸崖邊(29)_壞藍眼睛

二十九

　　明美點點頭，神秘地笑了。那一刻，我想起方琳的話，明美，是螞蟻的前女友。這真是嘲笑，她的身份雖然是前女友，但是她卻什麼都比我知道得多，對於他住所的情況，對於他的品行的瞭解，對於他行蹤的掌握，而我——現女友，卻像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我開始憎恨螞蟻，憎恨他賜給我的尷尬處境，也憎恨他毫無道理的失蹤，他憑什麼失蹤？

　　我倒吸了一口氣，對尋明美說：「好，如果你知道怎麼可以聯繫到他，麻煩你告訴他，錢，我幫他還了，在龍一手裡，他不必再玩尿遁這一招了。還有，我們之間，完了。」

　　說完這些話，我像一個打算走向刑場的女英雄一樣大氣凜然地轉了頭，闊步而去，而我的眼淚，便跟著我鏗鏘的步伐，一併掉落下來。再見了親愛的螞蟻，再見了親愛的溫特，再見了親愛的所有的一切。

　　我一個人躲在寢室裡昏天黑地地睡，睡得像條冬眠的蛇，如果我當真能像冬眠動物那樣積累很多食品以備消耗的話，我願意從此不再醒來。

　　後來，我還是被重重的饑餓給打敗，我一直以為什麼都不會打敗我的。

　　在學校附近的餐館，我以餓狼的姿態，風捲殘雲著一系列美味。心情不好的時候，食物真的是最好的朋友，那麼多的東西一併入了口，似乎將安全感也吃到了肚子裡。於是，在飽滿的感覺中，我開始淡化了一切以為越不過去的傷痕。

　　不知道什麼時候，方琳出現，她的神色古怪而又謹慎。我有不良的預感。

　　「我吃掉了一碗粥，四盤菜，還有一瓶綠茶，加兩個蛋撻。」我笑嘻嘻地說。

　　「橘子。」方琳再一次古怪而又謹慎地看著我，制止了我剛剛才獲得的好心情。

　　我有點想責備她，但是話沒說出口，方琳便繼續說：「告訴我不是真的。」

　　「什麼？」

　　「告訴我不是真的，橘子。」

　　「你在說什麼？方琳？」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橘子，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開始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妙，但是無法阻止恐怕既成的事實。

　　這時候，偏偏電話鈴響了，我看了看號碼，是他，溫特。我隨便地瞥了一眼，然後很快把電話調成了靜音，任憑它一直沒頭沒腦地響著。

　　「是溫特打給你的？」方琳尖銳地問。

　　我不置可否。

　　「是他嗎？」

　　「是。」我點點頭，覺得一切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

　　「為什麼？」方琳的聲音一下子軟弱下來，似乎我的回答給了她無限絕望的判決。

　　「不為什麼。你想知道什麼？」

　　「橘子。你不要告訴我你愛溫特。」

　　「沒錯，我是愛溫特。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有點賭氣的意思，語氣非常固執。

　　「……可是！你愛的是螞蟻！」方琳失聲喊了起來。

　　「我有這麼說過嗎？方琳，我不愛螞蟻。我從來沒有愛過螞蟻。我愛的一直是溫特。」

　　「你騙人，楊殷齊。你騙人……好吧，你說你不愛螞蟻，可是，你知道我是愛溫特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突然理解了明美的姿態，在一個激動的人面前，表現出無所謂真的是最好的一種姿態。我於是也學著明美無恥的樣子，對方琳說：「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愛不愛溫特？」

　　我本來打算回答我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愛溫特，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是的，我愛溫特。」

　　方琳點點頭，眼睛裡有著紅紅的恨意，她是在恨我。沒錯，在她看來，我搶了她的愛人，可是天知道我跟溫特之間的奇異關係。溫特不屬於我們任何人，包括我，包括明美，包括方琳。任何人都不是他的終點，任何人也不是他的起點，我們不過都是飄過他生命中的甲乙丙丁，如此而已。

　　「我看錯了你。楊殷齊，你是世界上最險惡的一個女人。」方琳狠狠地在嘴裡迸出這句話，然後轉身離去。

　　我腦袋像要爆炸，但是還是追上了她，說：「等一會兒。」

　　「你不用跟我解釋。」方琳冷冷的，冷得像冰。

　　「我沒有打算跟你解釋，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對溫特的愛，不是不求回報的嗎？」

　　「是的，但是這不代表說你可以趁機搶奪他！」

　　「方琳，你冷靜點兒，我並不是要跟你解釋什麼，而是，我不習慣你矛盾的處世態度。」

　　「那麼你呢？你又是什麼處世態度？你一直戴著一張誰都看不透的面具，你欺騙了所有人！螞蟻，明美，溫特，我……所有人眼中的你都不是你。你究竟是什麼樣子，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你錯了，方琳。」

　　「我沒有錯，我已經明白了。從此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就當從來不認識。」

　　「你說得很對。所有人眼中的我都不是我，但是，這有什麼關係？你可以保證所有人眼中的你是你嗎？方琳，誠實點兒，我們不過是差不多的狀況，你愛上了溫特，我也愛上了溫特，就這麼簡單，但是我並沒有覺得我得到了他，我僅僅是很喜歡他，這沒有錯。」

　　「你玩弄了螞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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