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歡喜(61)_獨舞

六十一

　　這家火鍋當然是很好，湯紅味正，只是夏珩的模樣略顯搞笑。

　　「你不要勉強自己，吃清湯就好了！」滿嘴紅油的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夏珩痛哭流涕的樣子。

　　「沒關係……鍛煉鍛煉……就好了！」夏珩拿餐巾紙把鼻頭擦地紅紅的。

　　「你……」後面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看到來電號碼，我迫不及待地接起來，「喂？」

　　「陳老師，」果然是徐繼寶憤憤然的聲音，「我可不可以自己在書皮上寫名字？」

　　「想寫就……」等等，根據過去的經驗，回答一定要慎重，「你又想幹什麼？」

　　「我……」話筒裡傳來繼寶的慘叫，轉而換成成熟男子的聲音，「陳老師，不好意思又打攪你。」

　　「沒……關係，又發生什麼事了？」

　　「繼寶要自己寫名字。」

　　「讓他寫就好了。」

　　「……」對方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他寫壞好幾本書了。」

　　「哦。」

　　「本來以為包好書皮就沒事了，結果他又想出餿主意。」

　　「哦。」

　　「別再『哦』了，能幫我勸勸他嗎？」他的聲音很輕，透著幾許疲憊。

　　如此束手無措的徐立濤可真不多見，不同於以往的幸災樂禍，我竟然開始心疼他了。

　　「你……們包書皮包到現在？」已經快八點了呢。

　　「是。」他的話越來越少。

　　「怎麼不找人幫忙？」這個人不是一向喜歡用自己指揮別人，發號施令嗎？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不足掛齒的事了吧。

　　「讓我對孩子要事事親歷親為的不是你嗎？」他拋出這句話之後就不再出聲。

　　我抓著手機，久久無言。真希望自己可以一如往常那樣大罵他活該，再嬉皮笑臉地問他自己種的惡果好不好吃呀什麼的，總之，看到他被整，我就像撿到寶般地開心不已呀！

　　感覺真怪。竟然有點生氣。

　　這個人，實在對不住他那副精明的樣子。工作那麼忙，還要陪繼寶這小魔頭耗費精力，如此不愛惜自己，居然還稱是我的旨意，哼，什麼時候堂堂建科實業的老總變得這麼聽話？原來那個囂張跋扈、霸道無理的男人呢？

　　聽筒再次回到繼寶手中，「陳老師……」

　　「繼寶，聽爸爸的話，好嗎？」思緒太過淩亂的我實在講不出大道理了。

　　繼寶安靜了片刻，便乖乖地應聲：「好。」

　　掛掉電話，我盯著滾滾的紅油發呆。夏珩默默地看著我，為我的杯子裡倒滿可樂。

　　「松松。」他神情嚴肅地開口。

　　夏珩怪異的表情把我拉回到現實中，「怎麼？」

　　他思索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哦。」之後，我再度陷入剛才的狀態，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猜測夏珩的心思了，我已將自己弄得越來越疲憊。

　　第十一章　殘酷的溫柔

　　安靜了一個學期的教學樓終於再次人聲鼎沸起來。

　　我把繼寶叫到身邊：「昨晚怎麼樣？」

　　「睡得很好！」繼寶十分愜意地摸了摸肚子。

　　「你爸呢？」

　　「不知道，他晚上鑽進書房，鬼曉得幾點出來的。」繼寶悶悶地說。

　　這個不孝子。狠狠瞪他。

　　「你爸……最近很忙哦？」雖然很想敲他的頭，可還是忍住繼續打聽。

　　「他什麼時候不忙？」繼寶的臉陰陰的，好像帶著情緒。

　　「繼寶，和爸爸鬧彆扭了嗎？」我怎麼現在才發覺他的異常？

　　繼寶眨著小豆眼黑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嚴肅神情，「陳老師，爸爸最近……不太對勁。」

　　「怎麼？」全身立即緊張起來。

　　「他……老是不說話，陪我玩的時候也是，叫他幾次都不理我……」繼寶的眉頭皺成一團，「陳老師，他是不是便秘了？」

　　我終於無法容忍地朝他腦門敲一記，「徐繼寶，所以你最近要老實點，不要惹爸爸生氣，聽清楚沒有？」

　　繼寶揉著腦袋納悶地離開，留下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趴在辦公桌上。

　　暗自思忖，他的反常是由於我的緣故嗎？

　　不，不可能，我哪有那麼大的魅力？

　　不過，也許大概或許也有一點點我的原因？

　　正在嚴重自作多情的時候，背後突遭一掌，險些將我的心肺移位。

　　「松松！」濛濛一張俏臉從後面冒出來，「中午一起吃飯吧！」

　　「為什麼？」興趣缺缺。

　　「啊哈！」濛濛不知從哪變出兩張花花綠綠的紙，「這是我爸爸給我的，濱海大廈的自助餐卷！」

　　「哦。」

　　「就『哦』一下哦！松松，是濱海大廈呀！本市最高級最豪華最昂貴的自助餐呀！有最新鮮的海鮮，有你從未見過的美味佳餚……」濛濛攬住我的肩，「怎麼樣？是不是迫不及待了？」

　　「哦……」心裡盤算著怎麼推辭，卻見濛濛已一溜煙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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