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歡喜(62)_獨舞

六十二

　　「那說好了，我先去上課嘍！」丟下這句，她立即消失，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濱海大廈的海鮮確實很好吃，儘管我勉強赴宴，儘管我心事重重，但一隻生蠔入腹後，我便徹底被俘虜，不管不顧地與濛濛瘋狂掃蕩宴會廳，引得周圍一些衣著光鮮的男女頻頻向我倆側目。

　　嘴裡正大肆咀嚼著蝦的我，忽然看到對面的濛濛睜大了雙眼，臉也漲得紅紅的，像是咬到舌頭般。

　　「怎麼了？」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我霎時僵在那裡。

　　徐……徐立濤。

　　急轉身狠狠盯著濛濛。這女人，早覺得她不會無緣無故大發善心！

　　「濛濛，你們事先約好的嗎？」那幹嗎還要拉上我來當電燈泡！

　　可濛濛像是完全聽不到我在說什麼，還直勾勾盯著我的身後，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抹抹嘴上的蝦皮，起身準備把徐立濤招過來，好成全這個等漢子的癡婆娘。就在我再次向那邊看去的時候，卻驚訝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徐立濤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一個相當美麗的女人。

　　濛濛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把頭低下，左手緊握叉子，一言不發。

　　我很擔心地看著濛濛，真擔心她會在這裡哭起來。

　　濛濛卻不發一語，還是悶頭坐著，臉色慘白。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我們便保持著這種大眼瞪小眼的姿勢……直到罪魁禍首出現在面前。

　　「陳老師，謝老師，真巧！」他竟然這麼快就看到我們了！還居然這麼好意思地跑來找我們打招呼。

　　我和濛濛一起把頭轉向他，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他倒是瀟灑得很，手很自然地往身邊一指，「介紹一下，這位是沈佳小姐。」

　　遠看就已經光彩照人的女人，近看更是了不得，要命的是這女人幾乎未施什麼粉黛，而且氣質高貴大方，白皙的臉頰上始終掛著溫柔恬靜的笑容，令同樣身為女人的我感到汗顏。

　　徐立濤的眼光確實是一流的。

　　「很高興認識你們。」沈佳微笑著向我倆點頭致意，「經常聽繼寶念叨你們呢，不介意一起坐吧。」沈佳的話剛出口，我們三人都驚奇地把視線聚集在她身上。

　　「……這個、這個……」我和濛濛立即滿世界尋找拒絕的理由。

　　「立濤，你平時老是忙呀忙的，今天難得和繼寶的老師碰到，還不好好聊聊？」沈佳態度親昵地對身邊的男人說。

　　「我當然很高興，只是怕打擾人家。」徐立濤拉著沈佳的手要離開。

　　「沒關係，大家一起坐比較熱鬧嘛！」一聲女高音從我喉嚨裡驟然沖出。濛濛死命朝我使眼色都被我一閉眼擋了回去。怕什麼怕，我們又沒做虧心事，憑什麼要躲躲藏藏地過日子？

　　徐立濤飛快地掃我一眼，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那好，我們就不客氣了。」說著，大咧咧和沈佳一同坐下。

　　濛濛如怨婦般縮在角落裡，眼簾始終低垂，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著盤裡的幾根菜。

　　「立濤，我們去取菜吧。」沈佳湊近徐立濤的耳邊輕聲說。

　　徐立濤點頭表示贊同，站起身來，不忘招呼我們：「還需要什嗎？」

　　濛濛趕忙搖頭，我作勢認真地思考片刻，向他們微微頷首，「不麻煩的話請給我拿十隻龍蝦，謝謝。」

　　沈佳的臉色有些微小的變化，但很快恢復正常，徐立濤還是淡淡的，絲毫不感到意外。

　　「好的。」他很有禮貌地回應，拉著沈佳的手離開座位。

　　「松松！你要幹什麼啊！」濛濛終於緊張萬分地叫出聲來。

　　「吃飯啊！不然還有什麼？這麼難得的機會，我可不想被無關的人攪和了。」看到濛濛這副窩囊的樣子就讓人火大，想想她當時拒絕夏珩時那副無畏的樣子。

　　「松松，我們走吧。」濛濛還是想逃。

　　「那怎麼行！這可是濱海大廈呀！本市最高級最豪華最昂貴的自助餐！有最新鮮的海鮮，有你從未見過的美味佳餚！」原封不動把這些話還給她，「總之不能被人看扁，化悲痛為食量吧。」

　　「……可我真的吃不下。」濛濛繼續在盤中畫符，不理會我的提議。

　　我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拼命抑制內心正不斷高漲的憤怒。虧我還在傻乎乎地認為有負於他而內疚不已，還有對面這個癡情女子，虧她還在為這種男人暗自神傷。

　　我把注意力投到人群中，毫不費力地找到那對男女。沒辦法，誰讓他們那樣出眾。

　　看著正在取菜的男人的背影，喉嚨有些發堵，還有一種酸酸的味道蔓延開來。

　　我，在吃醋嗎？

　　這個愚蠢的念頭剛一冒頭就馬上被否定掉了。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麼會在這裡吃別的男人的醋？太滑稽了吧。

　　我這是在替濛濛叫屈兼打抱不平，一定是。

　　趁我在一邊自問自答的空當，徐立濤端著個大大的託盤回來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十隻龍蝦臥在一起的壯觀場面還真不是蓋的！

　　「大家都很好奇是誰要吃掉這些龍蝦，全都拭目以待呢！千萬別辜負我們的期望啊！」徐立濤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倒是沈佳有些替我擔心，「陳老師，我替你吃一隻吧。」

　　「謝謝。」我感激地望著她，「不過……算了吧。」

　　這個女人並不讓人討厭，但鑒於我是濛濛這邊的，所以還是要和她保持距離。

　　沈佳卻沒有放棄，反而直接伸手從託盤裡揀走兩隻小個龍蝦，「陳老師，我看你是知道這裡的龍蝦很美味，打算獨吞的吧……」話音未落，她的手腕忽然被後方伸出的一隻大手抓住，龍蝦可憐兮兮地懸在半空。

　　「你的胃這麼快就不疼了？」不速之客自然還是徐立濤，他微眯著眼睛問女友。

　　沈佳好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似的吐吐舌頭。

　　「她最近胃口不好，不能吃帶有刺激性的食物。」徐立濤冷著臉將龍蝦奪過來，「啪」！龍蝦重回託盤。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沒錯，他的態度雖然生硬，動作雖然粗暴，但、但他絕對是在關心她！不是刻意的，不是裝腔作勢，只是真實感情的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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