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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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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珩沒再做聲,點點頭,等待電影的開場。 片子的開頭,就有一個女人被殺了。死得莫名其妙。正苦思誰是兇手的時候,我的電話竟然不合時宜地鈴聲大作。邊抹抹冷汗,邊在周圍投來的數道憤怒的目光中接起電話。 「哪位?」我壓低聲音問。 對方沉默片刻,也用很低的聲音回答:「陳老師——是我——」 搞什麼,弄得像特務接頭似的。而且這種腔調能聽出是誰才有鬼! 「誰呀!」我耐著性子繼續嘶啞著嗓子問。 「陳老師,我——徐繼寶呀!」他抬高些音量說。 我僵硬三秒,不由恨從心頭起,「找我什麼事啊?」咬牙切齒問。 「陳老師,我有問題問你,書皮可不可以自己包?」 「早上不是說過了嘛,自己包最好——如果你能做到……」我的話音未落,只聽電話裡傳來繼寶的喊聲。 「爸,陳老師說可以自己包!」像好容易找到政府了,理直氣壯的。 我把電話緊緊貼在耳朵上,試圖聽到一點他的聲音。 果然,他好像在一旁咕噥什麼,似乎帶著不滿的情緒。 「陳老師,爸還是不讓我包。」繼寶很是不平。 「為什麼?」他包辦代替的老毛病又犯了嗎? 「喂、喂、喂!」我大聲呼喚。 「……陳老師!」 那個久違的男聲響起,我的心臟突然一陣收縮。大腦經歷片刻的空白後,才佯作鎮定地開口:「你好。」 「勸勸繼寶好嗎?」他相當的無奈。 「怎麼了?」居然讓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也無計可施了,繼寶的功力果然又提升了一個層次。 「讓他不要再撕紙了。一個下午,整整一個下午,一本書也沒包,可紙已經撕了無數張,家裡現在和廢紙處理廠沒什麼兩樣——徐繼寶!站在那別動!把手裡的紙放下!」徐立濤發出幾近崩潰的怒吼。 可以想像徐繼寶又在借老師之名大肆發揮他的創造力,不,確切地說是毀壞力了吧。那遍地的狼藉和快要瘋掉的父親,多麼經典的畫面! 電話這邊的我捂著嘴笑了。 「陳老師,拜託了。」很懇切的語氣過後是冷酷的「傳喚」,「徐繼寶,過來。」 「喂。」徐繼寶很不情願地接過聽筒。 「徐繼寶,你會包書皮嗎?」我問。 「……正在學。」 「預計什麼時候學會?」 「……還有很多紙。」 「所以呢?」 「不要著急,慢慢來。」 「雖然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如果讓根本不會的人來建的話,恐怕永遠沒有建好的那天了,是吧?」「很深奧……」 「簡單點說?」 「最好。」 我先運口氣,然後吼出一連串雄渾的丹田音:「好好跟爸爸學!不許亂撕紙!不然就把你撕了的全部粘好再來見我!聽見沒有?」掛掉電話,得意地想,那小子的耳朵應該還在嗡嗡吧……咦?怎麼周圍的人稀少了很多? 不解地看向夏珩,他指指我的電話,然後豎起食指在唇上比出「噓」的樣子。 抱歉抱歉,太投入了,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我立即起身向大家敬禮致歉,不過沒什麼人理我就是。「誰要建羅馬?」夏珩湊過來小聲問。 「我的學生,他在包書皮。」解釋。 夏珩更不明白了。 剛才錯過的情節令我對這部懸疑片更加迷惑,這時,又有一個女人死了,死得更離奇,天哪,怎麼可以交代得這樣不清不楚?偷瞄夏珩,他入神地盯著銀幕,完全沉浸在劇情裡。 真是,每個角色看起來都可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這種電影好看在哪裡,所以允許我走一小下下神——那個學包書皮的小孩不知進展如何呢? …… 電影散場,我拉拉夏珩的衣袖,「誰幹的?」 「什麼?」夏珩把耳朵貼近我。 「我說,誰是兇手啊!」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啊! 夏珩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還是回答:「結尾死了的那個就是兇手。」 「哦!」頓感撥開烏雲見晴天,「我還以為那個人也是被兇手殺了的呢!」 仿佛看見夏珩的頭頂有一隻烏鴉呱呱飛過。 「我說不看這部嘛。」夏珩苦惱地連連搖頭。 「去吃點東西吧。」從影院出來,夏珩邊看表邊提議。 「呀,六點多了呢。」這麼晚了,那父子倆的爭端不知解決得怎樣? 夏珩在我的眼前擺手,「你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在想該吃什麼好。」趕忙笑笑,掩飾自己的窘相。 「前兩天聽同事說這附近有一家火鍋店不錯,去試試吧?」夏珩不是很自信地推薦著。 「你不是不吃辣嗎?」 「這個……偶爾嘗嘗也不錯。」 「那好。」我點頭表示同意。 夏珩卻遲遲不邁腳,只是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將自己從頭到腳掃視一遍,不解地問:「怎麼?」 「沒、沒什麼。」夏珩有些尷尬地扭過身,向前走去。 看著他落寞的身影,我忽然恍然大悟,他是想牽我的手麼?真是,大方地來牽嘛!不好個什麼意思。幾步追上他,把手勾上他的手臂,「走那麼快幹什麼,把女朋友一個人扔在後面!」 夏珩握起我的手,臉紅紅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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