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樹下的棉花糖(45)_涼涼

四十五

　　"撲通"、"哎喲"，是柳眉摔倒的聲音。

　　"對不起，柳眉。"唐綿綿在心裡說，沒有回頭。

　　臭彼男!憑什麼欺負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樣對我!難道失去了松子，我就失去了矜貴，變得沒人疼，誰想罵都可以?!

　　唐綿綿在校園裡逛了三圈。這個城市的夜比起白天似乎可愛得多。夏天，白天陽光烈烈的想把外面的人烤熟，仿佛灑點作料就變成羊肉串。可夜就好多了，微微的風吹，沒有風沙。

　　天上有點點的星星。雖然比起家裡那種板上釘釘子，閃亮在人頭頂，像伸手就能觸到的感覺，這根本算不上風景。但是，這兒有燈。繁繁點點，草叢中，假山下，樹木上，熱鬧異常，讓人不覺孤單。還有，電腦中心，就是原來的大食堂，門前四根霓虹柱子一閃一閃變換著顏色，讓人怎麼看怎麼不純潔。

　　唐綿綿一遍遍走過排球場，琴房，圖書館，草坪，還有食堂，一號樓，無所事事的樣子。其間有一個人騎著電動三輪車帶著一個人在我身邊過了三圈，他們大概是在試新買的車子。

　　還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大概是情侶，騎著單車有說有笑跟我迎面走過四圈。他們肯定是熱戀嘍，要不哪會有那叫人羡慕的吃搖頭丸都換不來的亢奮勁。

　　只有唐綿綿，好像真真正正的無所事事，絕對對得起散步這個詞。牆角處，路邊的長椅上，時時見到有人親吻擁抱，她的心裡便恨恨的。

　　老處女!

　　如果有人知道她的心態肯定要罵。連她也懷疑是不是自己不正常，在該戀愛的日子單身太久。

　　可是如果拿那些男生給我做男朋友，我會願意嗎?唐綿綿問自己，答案是"NO"。因此，她想，自己不是妒忌。

　　那是為什麼?不知道。

　　唐綿綿想了很久。也許是因為松子，也許沒有答案。因此，唐綿綿更懷疑自己不正常。當有這樣的發現時，她覺得無比沮喪。

　　走出學校，坐在廣場的邊上抱著膝蓋看天空。風吹起她的頭髮，大片的雲朵以優美的姿勢蔓延過這個城市。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兒搖著媽媽的胳膊，"媽媽，你答應給我買布娃娃的。"

　　四周都是暖色的燈火和閃爍的霓虹。唐綿綿一動不動。眼睛開始慢慢模糊。

　　天卻像懲罰人一樣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身上、臉上，冰涼而疼痛。唐綿綿瑟瑟地抖著，睜不開眼睛。

　　唐綿綿打電話給松子，說:"松子，我是綿綿，我在錦繡公園門口的廣場，我不管現在你有什麼事，今天不來找我，以後，你都不要理我了。"

　　松子焦急地說:"綿綿，你有病啊!外面下大雨，你在那兒幹嗎!你等我，不要亂走，我就去!"唐綿綿掛上電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唐綿綿醒來時，躺在陌生的房間裡。松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臉的疲憊。她說:"松子，我在哪兒?"

　　松子似乎驚了一下，看見唐綿綿就笑了，然後立刻變臉，開口就罵:"綿綿，你以為你自己幾歲啊?沒事玩淋雨!得了肺炎怎麼辦?!你變成什麼樣子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跟你媽交代?!還好醫生說沒什麼事，多休息就好了。要不要喝水?"

　　唐綿綿搖搖頭。

　　"肚子餓嗎?"

　　"不餓。"

　　"那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睡覺了，夜裡有什麼事，我就在隔壁臥室，你隨時叫我。"

　　唐綿綿點點頭。松子使勁點了點她腦袋出去了。唐綿綿差點流淚。是的，松子還是最疼我的那個人。

　　曾經以為，松子對自己的好理所當然，所遇到的全世界的人都理應對自己這麼好的。可是，松子最終有了女朋友，而她卻要在陌生的城市一個人適應。經歷很多事後發現，並不是每一個她認為理所當然的人都可以這樣對她毫無保留不求任何報償的好，可以這樣讓她沒有性別沒有掩飾沒有負擔地做回自己。

　　比如，那個該刀殺的彼男就很可恨。唐綿綿恨恨地一遍一遍回想他說過的話，卻慢慢覺得，其實，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自己的事確實一團糟。比如和辰，和松子。我根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想要得到什麼。愛是奴隸，被愛是上帝。我們對於自己愛的人百般細心，為他做的一點小事而感動，卻會忽略愛自己的那個人，以為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可以不珍惜，好像他永遠不會受傷。其實，彼男對柳眉是這樣，我對辰又何嘗不是這樣?我罵他，他不吃我這一套也是應該的吧。

　　唉，好頭疼啊，不想了。唐綿綿四周打量一下這個房間，卻發現到處都有佳寧的影子，牆上的畫像，桌子上相框裡的照片，都是佳寧。這是她的房間吧。唐綿綿又開始生氣:死松子怎麼把我送來這裡住?!我早就該發現，這米黃色調的香香的被窩根本不可能是松子的嘛!真鬱悶，死松子，剛剛還想你的好，現在你的混蛋行為卻把一切都抵消了。就讓你收留我這一晚，明天我就搬走，才不在你這做電燈泡!

　　手機鈴響，唐綿綿接。是藍一純快樂的聲音，"棉花糖，有沒有想我?明天就要見面了，好開心啊!"

　　唐綿綿說:"你這鬼丫頭，甜言蜜語這一套還是留給你家蘇揚說吧，咱們不興這個。你沒忘記我就不錯了，我現在是水深火熱之中啊!"

　　於是她就眉飛色舞地把一個假期裡的經歷添油加醋地說給藍一純聽，直講到吐沫橫飛口乾舌燥手機沒電。

　　掛上電話，唐綿綿發現自己開始變得快樂。

　　是的，新的一個學期開始了。以前，每個假期即將過去，新學期伊始，她都會訂下美麗的願望計畫，工工整整地寫在新的日記本扉頁上，似乎這樣，那些本沒有影蹤的事就會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等待她在未來不長的時間裡一一實現。雖然，基本上，她是一個"從流飄蕩，任意東西"，沒有恒心堅持，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的人。但此刻，她沒有理由把自己埋在過去的不痛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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