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樹下的棉花糖(3)_涼涼

三

　　唐綿綿被嚇昏了。醒來時，看見病床上的松子滿臉的包，頭腫得像某種會哼哼的動物的那麼大。而且，嘴唇又紅又厚合不上，整個一個豬八戒!

　　唐綿綿看著忍不住笑，"哈哈，你怎麼變這麼醜，嘴巴好難看!"

　　說完，她才想起捅馬蜂窩的事。突然覺得有點內疚，就哇的一聲哭得石破天驚的。

　　松子慌了，說:"綿綿，你別哭，別哭!"

　　唐綿綿繼續撕心裂肺地哭，幾乎把嘴巴張到後腦勺去。

　　松子說:"綿綿，你再哭，我就蓋住嘴巴，不讓你看豬八戒!"

　　唐綿綿立刻雨過天晴。難過內疚是小事，不讓她看笑話哪兒成啊?!

　　七歲。唐綿綿和松子都是打架的好手。松子的拿手絕招是"惡虎拳"，據說沒有幾個小朋友能夠抗得過他三拳。而唐綿綿的看家本領是咬人。只要被她咬住了，敵人的胳膊上必會留下滲血的傷口。唐綿綿現在惟一的遺憾是自己沒長蛇一樣中空的牙齒。嘿嘿。無論怎麼說，憑藉這兩手絕技，她和松子聲震南北、所向披靡。

　　由於唐綿綿的絕技屬於貼身肉搏，一般的打架很難施展身手，逐漸地，她和松子之間進行了合理化分工，唐綿綿是司令，松子是士兵。出現戰爭，唐綿綿永遠把他推到第一線。不管是她欺負別人了，還是別人欺負她了，只要她打不過，就會馬上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喊:"松子松子松子，×××欺負我!"幾乎是一眨眼，松子就會小豹子一樣沖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家給撂倒了。受害人往往會邊哭邊喊:"是唐綿綿先欺負我的!"這時松子就會插著腰，神氣活現地說:"綿綿說你欺負她了，就一定是你欺負她了!沒欺負也是欺負了!"

　　九歲。唐綿綿跟松子一起上學放學。夏天，松子老愛午睡。唐綿綿吃完飯早早去他家喊他。他不到時間不起床，雷打不動。

　　有一次實在無聊，唐綿綿就在他頭上紮了個小辮子。松子不知情，起床後胡亂洗把臉就跟她上學去了。一路上迎著路人奇怪的目光，在唐綿綿的艱苦卓絕魔鬼訓練下心理素質超強的松子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問:"綿綿，你幫我看看，我今天是不是穿得有什麼不對?"

　　唐綿綿裝做特認真地把他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特肯定特嚴肅地說:"沒有。"

　　松子狐疑，也沒招兒。唐綿綿忍著不敢笑，腸子都快抽筋兒了。

　　真相總會被發現的。可憐的小紅帽卻沒有懲罰大灰狼，而是穿上了鐵甲。

　　第二天，松子起床後先往頭上摸一把，把辮子拆掉。沖唐綿綿特自以為是地笑笑，用手把頭髮壓平。洗婷把臉繼續上路。一路上，松子接收到的回頭率和眼光跟昨天一樣沒少。

　　他繼續狐疑，唐綿綿繼續腸子抽筋兒。

　　因為唐綿綿今天給他紮了兩個辮子，他只拆了一個。

　　十一歲。有一段時間，唐綿綿和松子都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川劇的變臉，巨大的源動力就是此起彼伏的流言。那時候，在漸次萌生的性別意識面前，純真的友誼被誇張為桃色情感。

　　如果唐綿綿從松子身邊走過，立刻就會有男生用即將變音的嗓子怪聲怪氣地喊:"松子，你媳婦兒來了。"松子就會漲紅了臉，揮舞著拳頭對著聲音的來源惡狠狠地打下去，然後怒氣衝衝地回頭，滿眼不屑地看著唐綿綿。

　　如果松子離唐綿綿距離稍稍近了一些，同樣會有女生用怪異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然後鼻子裡面發出奇奇怪怪的嗡嗡聲。唐綿綿就會高抬了頭，鼻子沖天地從松子面前走過去，然後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臭流氓。"

　　為了自保，唐綿綿變成了驕傲的小母雞，松子則變成好鬥的小公雞。幼稚的他們拼命以傷害對方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十三歲。有漂亮的女同學給松子編織毛衣。松子還收到很多女孩子送的小禮物。他經常連包裝都不拆，直接轉送給唐綿綿。近水樓臺先得月嘛!唐綿綿樂得整天屁顛兒屁顛兒的。長這麼大，第一次會說:"松子哥哥，你真好。"

　　唐綿綿跟松子鬧彆扭。松子用慣用的把戲哄她，她不理。

　　過了一會兒，他手裡握著什麼東西來到唐綿綿面前，說:"好綿綿，別生氣啦，我送你一樣東西，要不?"

　　為了表示不原諒他，唐綿綿厲聲:"不要!"

　　他追問:"真的不要?"

　　唐綿綿堅決，"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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