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49)_張千幻

四九

　　音茵呢喃，盯著這個女人，是媽媽嗎？真的是她曾經日思夜想的媽媽嗎？

　　音茵癡笑著看著她，眼底卻偷偷露出一抹喜悅來，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她了？她的臉依舊美麗，只是，增添了不少滄桑感。

　　音茵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癡笑漸漸變得冰冷起來，冷冷的目光刺痛了媽媽的心，她緊抿住嘴唇，顫抖的心讓她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來，她不是在國外嗎？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呢？是在做夢嗎？應該不是，因為她的心正在一陣陣的絞痛著，夢裡，應該是不會有這種疼痛的感覺吧？她重新看了一眼媽媽。

　　「我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陽光透過玻璃層層射入。音茵的臉蠟黃，沒有血色，她驚怔地瞪著媽媽，眼睛一動不動。

　　媽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她輕輕掖了掖被角，重新坐了回去。

　　「沒事了，沒事了，放心好了，醫生說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你身體太虛弱了，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說著，媽媽的神采突然暗淡下來。

　　「音茵啊，你怎麼不好好照顧好自己呢？」眼淚突然湧出眼眶，「都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不好，媽媽……」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眼淚無聲而迅速地流下來。

　　「不過，還好，幸好有個男孩將你送進醫院來，不然後果，醫生說，後果會不堪設想的。」半晌之後，她的臉上又露出一個欣然的笑容，她用手背擦著眼淚，那神情就像個犯了錯誤後又被子原諒的孩子。

　　儘管媽媽一直說個不停，可是音茵還是沒有話說，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儘管在她身邊的這個女人是她的媽媽，可是，她對媽媽的感覺真的已經淡化了，甚至只停留在五六歲時候的記憶裡，而現在，她是真的陌生的不知所措。

　　「哦，對了！」見音茵仍舊繃著臉不說話，她站起身來繞到了床的右側，從床頭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黑色的皮夾。

　　「這是那個救你的男生落在這裡的，我看到位址竟然和你是在同一所學校的，想問你認不認識，好還給他，順便謝謝人家。」

　　既然是同一所學校的，那麼放在學校儲物室裡，通知讓他去拿就好了。

　　音茵隨手接過媽媽手中的皮夾，將學生證抽出來看了一眼。可是，就只是這一眼，就再也沒能把她的目光移開，她的臉比剛剛更加的蒼白。

　　真的是他嗎？是他送她來醫院的，可是，為什麼又要匆匆離開呢？

　　「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見面，因為你，是我最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鐘楚灝站在醫院對面的馬路上，他回想著音茵曾對他說過的話，心如刀絞，他已經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在醫院裡等音茵醒過來。不過，幸好音茵的媽媽打了音茵的電話，然後及時趕了過來，不然，他是不是要把音茵一個人扔在醫院裡，那就很難說了。

　　「同學，你的學生證！」當學校的保安將鐘楚灝攔下來的時候，鐘楚灝才算是有一點清醒，他將全身摸了個遍，始終沒有找到那個黑色的皮夾。

　　去哪了呢？他仔細想了想，應該是落在醫院裡了吧？他記得幫音茵交住院費的時候隨手放到了桌子上。這樣想著，他立刻返身回了醫院。

　　「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是由於飲食不正常，過度疲勞造成的養營不良，要好好休息，不能出院。」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巧聽到了醫生對農媽媽說的這翻話。

　　怎麼會營養不良呢？

　　學校的校餐他也在吃啊，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啊？

　　「是啊，醫生，您幫忙勸勸她吧，她硬是要出院我也攔不住，這丫頭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不然，她是不會這樣的。」

　　農媽媽說著，眼角又泛出眼淚，要不是這麼些年欠女兒的太多，女兒也不會對她不冷不熱。

　　「阿姨！」鐘楚灝走上前去，「你有沒有見過一隻黑色的皮夾，裡面有……」

　　「哦，見過見過，剛好，我還沒把住院費給你呢？」農媽媽邊說邊拉著鐘楚灝往病房走。

　　「皮夾在我女兒那裡，我還想說讓她親自還給你呢？」

　　她將病房的門推開。

　　音茵靜靜地看著窗外，聽到開門聲，她也知道是媽媽，所以，沒有看她。

　　「音茵啊，就是這位同學把你送到醫院裡來的。」

　　轉過臉來，音茵怔怔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鐘楚灝。

　　那一頭亞麻色的頭髮，什麼時候已經被剪短，發底已經發出黑色細絨的頭髮來了。他的臉也同樣是憔悴的，眼睛裡卻投出神采奕奕的光芒來。

　　是因為看到了她嗎？猶豫了片刻，音茵終於說道：

　　「謝謝你，救了我！」

　　聲音脆弱的如同被人掐住脖頸一樣，無力的表情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脆弱不堪。

　　他的身體不由地晃動了一下，眸子裡掠過一絲疼惜。

　　「不客氣，我的黑色皮夾是不是落在這裡了？你也知道，出入學校必須要用學生證。」

　　「哦！」她恍過神來，立刻將手裡的皮夾遞出去，「給你，還有住院費我會儘快還給你的。」

　　「不用了，反正那些錢我也用不上，就當是……幫幫同學。」他接過皮夾，連看都沒看就裝進了衣服的口袋裡。

　　轉身，剛要走。

　　「那麼，你應該去説明那些需要你説明的人，我不需要，所以我會還給你的。」她的聲音裡又添雜了些許寒意。

　　「隨你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音茵，怎麼可以對同學這麼沒禮貌呢？應該熱情一點才對嘛！」

　　鐘楚灝走後，音茵就一直盯著門口。媽媽見氣氛有些尷尬，才隨便找了個話題。

　　可是，這麼一說，音茵突然哭了，眼淚像是洪水衝破了決堤一樣湧出來，媽媽被嚇了一跳，她立刻走過去，將音茵摟進懷裡。

　　母親的溫暖第一次將音茵包圍，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她此刻根本難以分辨。冰冷漸漸被溫暖溶化，她的倔強和痛苦也在漸漸平息，媽媽總是偉大的，偉大的可以讓她不再計較任何的苦痛。

　　「媽！我好累，真的好累！」她終於放開所有的抗拒，像個孩子般躲進媽媽的懷抱，那一下下緩緩撫摸的溫暖，讓她也讓媽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或許，只有在這樣受了傷的時候，她才願意將脆弱的一面留給媽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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