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50)_張千幻

五〇

　　第十章假面的祝福

　　窗外的雨連綿不斷地下著，一縷接著一縷。

　　熟悉的鈴聲驚醒了走神的音茵，她晃過神來直直地盯住黑板，雖然同學們還在陸續回到座位上，老師也還沒有出現，可是她還是怔怔地盯著黑板，目不轉睛的，像是害怕黑板會跑掉一樣。

　　教室裡的嘈雜終於在老師進來後安靜了下來，可是老師在講什麼，音茵完全聽不進去，看上去好像在認真聽課，其實她完全沒有在聽，可以說，她這只是在裝模作樣而已。她每天都是這樣，除了上課的時候會看著黑板發呆外，其餘的時間她全都在看著窗外發呆。

　　最近，她住在媽媽出租的房子裡，很少再回宿舍了，因為害怕和秋蠻碰面，也害怕遇到鐘楚灝，還有就是，她似乎已經沉溺在了媽媽的愛裡，有媽媽的日子裡，讓她倍感幸福。

　　上次辦的休學手續仍舊繼續著，這次媽媽回來，就是打算把音茵也帶走的，音茵也答應了，所以，她在等著那個日子的到來。

　　遠遠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好，音茵曾經這麼想過，可是，爸爸的案子怎麼辦？她不可以放手，也不能放手啊！

　　音茵靠著窗戶，走神地看著外面，媽媽出去買菜還沒有回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家。終於，她從視窗看到了匆匆趕回來的媽媽，不到五分鐘，她就聽到了開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愛上了這種等待後的喜悅。

　　「對了，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一個熟人，她竟然和那天救你的那個男孩在一起呢，你認識她嗎？」

　　媽媽一邊說，一邊好奇地搖頭。

　　「什麼熟人啊？叫什麼名字？」聽到鐘楚灝，音茵的心還是突然揪痛了一下，這種感覺似乎已經存在很長一段時間了。

　　「她是叫……蔣—雅—凡！」農媽媽努力地想起了這個名字，然後點了點頭，「對，就是叫蔣雅凡，以前和你爸爸是同事。」

　　「是她？」聽到蔣雅凡，音茵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恨意，「媽，就是害死爸爸的那個女人嗎？」

　　農媽媽怔了一下，又笑笑，「別瞎說，哪有的事啊，說起來，人家還幫過咱們呢。」

　　這樣的話讓音茵更加吃驚了。

　　「幫過咱們？怎麼可能呢？媽，不是說當年她和宏觀集團的人一起陷害爸爸，爸爸才死的嗎？」

　　「這傻丫頭，是在哪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呀，可別瞎說啊，這樣會毀了人家的。」農媽媽寵愛地摸摸音茵的頭髮，一臉慈愛的笑容。

　　可是，音茵的頭卻像是被人用炸彈烘炸了似的，轟轟作響。這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是一個誤會？不會的，爸爸是被蔣雅凡害死的，一定是的。

　　「當年啊，你爸爸被人陷害挪用了公款，蔣雅凡是整天纏著你爸想要幫他打官司，可是你爸的脾氣和你們姐妹兩個一樣的倔，就是不肯請律師幫忙，他總是說，公道自在人心，他相信清者自清，可是直到後來，他死在了病床上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社會有多麼的險惡。」

　　媽媽臉上嚮往的神情讓音茵突然明白了，爸爸真的不是被蔣雅凡害死的，那麼是她誤會了蔣雅凡嗎？她錯了嗎？

　　「可是，那場官司必竟是蔣雅凡打贏的啊，就算不是她親手害死的，也是間接害死爸爸的啊！」

　　音茵仍舊倔強地不肯相信。

　　「不說這個了。」農媽媽拉回突然沉陷的情緒，「總之，一定要對人家報有感恩的心啊，不可以再說是她害了爸爸了，知道嗎？而且，那個救你的男孩和她好像也有著密切的關係呢。」

　　一想到那個救女兒的男孩，農媽媽就一臉的喜悅。那個男孩真是不錯，又乖巧，又安靜，又懂事，每一次喊她阿姨都喊得那麼親切呢！

　　「什麼？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季宅。

　　客廳裡突然發出一個驚訝的叫聲，鐘楠皺著眉，瞪著坐在一旁的蔣雅凡。

　　「我早就覺得灝和小蠻之間有什麼問題，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蔣雅凡困惑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來女兒曾經說過，音茵是灝的女朋友。

　　「我看啊，要趕快讓他們訂婚才行，不然，事情會怎麼發展，我們根本就想不到。」只要一提起農音茵，鐘楠就會全身發冷，那個女孩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樣，她那不卑不亢的態度顯得她似乎很有信心，而灝一度為了她做出越軌的事情，那個女孩不簡單。

　　「訂婚？」秋蠻驚訝地瞪著媽媽，一臉的不可思議。隨之，呆呆了笑了笑，「媽，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音茵才是灝的女朋友，我和他之間，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灝沒這樣說過呀，而且他也沒有反對呢！」蔣雅凡神秘地笑笑，拉起女兒的手，「就算你和音茵是最好的朋友，你們什麼都可以相互讓來讓去，可是，你要記住，愛情是絕對不可以讓的，你不能讓，她也不能讓，懂嗎？」

　　懂嗎？

　　秋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實，後面的話她倒是沒怎麼聽得進去，反而是那一句「灝也沒有反對」讓她頓覺吃驚。

　　他怎麼會不反對呢？他愛的人明明是音茵啊，可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願意和灝訂婚，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愛灝，願意為灝付出一切。

　　「如果灝也同意的話，我怎樣都行。」雖然臉上帶著微笑，可是她的心卻沉重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是，千萬不要委屈自己啊。」蔣雅凡擔心地歎了口氣，雖然她也是極力希望秋蠻和灝可以結婚，可是女兒眼底掃過的憂傷再一次讓她感到害怕。

　　「放心吧，媽！」秋蠻的胳膊繞過媽媽的脖子，親昵地靠在媽媽的身上，「我知道怎麼做，真的，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就足夠了——

　　真的這樣就足夠了嗎？

　　得不到他的心，卻可以得到他的人，難道她的愛就只是這樣而已嗎？那麼音茵呢？音茵要怎麼辦？

　　雨後的空氣是清晰透明的，房間裡彌漫著鮮花的清香。

　　秋蠻遙望著遠方，那個遙遠得幾乎看不清楚的天空，要像媽媽說的那樣嗎？愛情真的不可以讓出去嗎？

　　「聽說，你要和我訂婚，是嗎？」屏住呼吸，她握緊電話，緊張的手心裡濕作一團。

　　電話那頭，是半晌的沉默。

　　「是，你願意嗎？」半晌之後，他終於開口，淡淡的呼吸，似乎凝重了氛圍。

　　「願意，如果你願意，我不會拒絕。」她的唇邊露出一抹極不自信的微笑，而他無法看到。

　　「謝謝你！」他淡淡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一絲的喜悅，反而讓她覺得更加的沉重，「可是你為什麼要同意？你可以拒絕的。」

　　他臉上的苦笑她更加看不到，他知道，和秋蠻訂婚會傷害到她，因為在他的心裡就只有音茵一個人，可是他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姑媽。

　　眼淚譁然地流了出來。

　　可是，還是勉強地微笑：「我早就說過，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我會站在你的背後，默默地愛著你，只是默默地。」

　　「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我。」艱難地呼吸，他艱難地喊出這句話來，秋蠻的話揪痛了他的心。

　　「沒有！」她靜靜地微笑，「這都是我自願的，真的，我自願的。」

　　微笑著，她默默地擦著眼淚，真的是她自願的，她不怪任何人。

　　籃球場外，麻力晨呆站著不動，他眉頭緊皺，看著場上的鐘楚灝拼命地，瘋狂地奔跑著。沒有雲彩的阻擋，太陽光強烈的照射在他們的臉上。汗，如雨一樣流著，浸透了原來就單薄的背心。不知過了多久，比賽結束，鐘楚灝從場上走向場外，輕輕走過麻力晨的身邊，坐到了轉口的臺階上。麻力晨追上來，背對著太陽，站在他的面前，有種想打他的衝動。可是他還是忍了下來。

　　「這就是你要證明給我看的，你所謂的要給音茵的幸福嗎？」

　　他抬起頭，陽光從他的臉上劃過，一絲透明的震憾驚掠他的眼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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