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48)_張千幻

四八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蔣雅凡皺著眉，低沉的聲音讓她顯得有些疲憊。

　　「當年，你爸爸極力拒絕我的幫助，他總是說清者自清，他相信社會會還給他一個清白，可是他不知道，那時候人心險惡，那幫人都是只認錢不認人的……」

　　「你也是吧！」音茵苦笑著打斷蔣雅凡的話，「你也是只認錢不認人吧？」

　　蔣雅凡怔住，收住那一臉慈愛的笑容。

　　「你這個孩子怎麼能這樣呢？阿姨有阿姨的苦處啊。」

　　「可是，你的苦處我沒興趣聽。」音茵看看蔣雅凡，再看看秋蠻，她閉了閉眼睛，讓最後一滴眼淚流出來。

　　突然，她睜開眼睛，把臉湊到蔣雅凡的面前，只有幾釐米的距離，她的目光中帶著灼人的仇恨。

　　「我只知道，是你蔣雅凡親手毀了我的家，害死了爸爸和姐姐，讓我們一家人家破人亡，我告訴你，我會把這一切都拿回來的，而且會讓你加倍償還。」

　　這些話，從她的齒縫間重重地劃過，目光中的恨，狠狠刺痛了蔣雅凡的心。

　　她的聲音微帶顫抖，「孩子，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真的，阿姨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農家的事情，真的沒有。」

　　這是怎麼了？

　　一個堂堂的大律師，馳騁江湖那麼多年，再大的案子在她的眼皮底下也只不過是輕而易舉，再兇惡的人她都沒有怕過，為什麼就只為了這個小丫頭的幾句話，就讓她變得不知所措，甚至無力解釋呢？

　　「算了！」音茵狠狠地打斷了蔣雅凡的解釋，她這樣極力的解釋只有一種原因，那就是她確確實實做了對不起她們一家的事情，她只是想要贖罪才這麼低三下四地解釋給她聽的。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只知道，就算現在我不能拿你怎麼樣，可是，請你記住，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她狠狠地抹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流出的淚水，她不想在自己的敵人面前顯露一丁點兒的脆弱。

　　蔣雅凡重重地跌坐到沙發裡，她抬頭看著音茵，那一臉倔強的仇恨和當年農世傑的臉一模一樣。

　　她驚怔住，呼吸變得緊張起來，雙手用力握緊，突然之間，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你的母親……是這樣告訴你的嗎？」蔣雅凡輕聲問道，聲音輕得像是臨死前的人，「是她告訴你，我害了你們一家人嗎？她是這樣告訴你的嗎？是她讓你來報仇的嗎？你說啊，是不是？」

　　蔣雅凡突然站起身來，她用力抓住音茵的衣袖，聲音中帶著痛苦和怒怨。

　　音茵被蔣雅凡的態度嚇到，她往後傾了傾身體，看著那張蒼白的帶著一點驚慌的臉，音茵突然嗤笑出聲，這還是那個高貴的女人，那個大名鼎鼎的律師嗎？

　　「她沒有跟我說過這些事，不需要她說，我已經非常清楚明白了。」音茵使勁搖了搖頭，表情僵硬地看著蔣雅凡。

　　秋蠻突然上前拉開媽媽的手，將她抱在懷裡。此時的蔣雅凡，脆弱得就像個孩子，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將她折磨得遍體鱗傷，她曾經發過誓，要將那一切都當做秘密永遠地埋在心底，生生世世不再提起。可是，就當她以為她已經忘記的時候，卻被這個女孩狠狠地掀起，不留任何餘地給她，她要解釋嗎？她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嗎？

　　不可以！

　　她曾經發過誓的，曾經用女兒的終生幸福作為籌碼，如果把這個秘密出說來，秋蠻會一輩子得不到幸福。雖然她是律師，可是她還是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讓女兒受到一點傷害啊。

　　「音茵，求求你，別再說了！」秋蠻渴求的目光讓音茵怔住了。「我求求你，一切的痛苦讓我一個人承擔好了，媽媽年紀大了，再也承受不住這些痛苦了，可以嗎？」秋蠻緊緊地摟住媽媽，她淚流滿面地看著音茵，乞求她，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媽媽，她的心豈能不痛？

　　「不可能，不可以！」音茵咬住嘴唇，拼命地搖頭，眼淚像暴風雨一樣落下。

　　「等了這麼多年，苦了這麼多年，我不會放棄的，永遠不會！」

　　音茵突然嘶吼一聲，整個餐廳瞬間變得窒息般死寂。老闆和服務員面面相覷，客人幾乎走得差不多了。音茵往後退著腳步，緩緩搖頭，椅子被她碰得一聲嘶響。突然，她轉身奔出餐廳，奔跑在已經變得繁雜的大街上，漸斬的消失在街角。

　　大街上人很多。

　　她在街上拼命的奔跑。

　　越跑越遠……

　　越跑越快……

　　突然，有人回頭沖著她笑。

　　一個……

　　二個……

　　三個……

　　她站定住，仔細地看著這些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恐怖的笑容，那種恐怖漸漸向她逼近。

　　突然，他們向她伸出了雙手，每一個手指都冰涼地劃過她的臉頰，感覺不到疼痛，只有血不斷地從她的臉上流出，紅色染成一片。她驚呼著，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來，想繼續跑，有人突然趴下來抱住了她的雙腳……

　　音茵突然睜開眼睛，一臉的汗水和淚水，那個夢好可怕，可怕的無助，可怕的寒冷，她全身顫抖，滿臉是淚，目光從直視的地方緩緩移動。

　　白色，白色，全是白色。

　　音茵突然坐起身來，右手的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撕痛，是在醫院裡嗎？她緩緩坐起身來。

　　「音茵，醒了嗎？現在感覺怎麼樣？」

　　關切的聲音從左側傳來，音茵尋聲望去，

　　心徒然一抖。

　　她驚怔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臉孔消瘦，面容憔悴，眼睛裡沖滿紅色的血絲。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心底生起，如同晴空霹靂般重重打在她的身上，她身體僵硬，整個人愣住了。

　　「怎麼了，音茵！是哪裡不舒服嗎？告訴媽媽，媽媽去找醫生！」女人站起身來，握住音茵的左手，疼惜的目光中蕩著眼淚。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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