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47)_張千幻

四七

　　「跟我走，你必須跟我去向蔣阿姨道歉。」他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臉上是不容質疑的堅定。

　　道歉？

　　音茵呆住，屏住呼吸。

　　為什麼要讓她道歉？她並沒有做錯，這一切都是蔣雅凡應得的。她用陌生的眼神盯住他，似乎只是一瞬間，她再也不認識這個叫鐘楚灝的人了。

　　「不可能！」一陣僵持之後，她冷冷的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來，把臉轉向了一邊。

　　「必須去！」他憤怒的聲音蓋住了一切，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逼迫。

　　音茵的身體狠顫了一下，她用力想要掙開鐘楚灝的手，可她的力氣卻又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她幾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將她吹走一般。

　　看著他眼睛裡濃濃的血絲，尖銳得像是一根根帶有巨毒的刺，狠狠地刺穿著她的心臟，她呆呆地立在那裡，就連眼淚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都沒有覺察到。

　　「雖然你騙了我，可是，我並不打算追究你的責任，卻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一個惡毒的人。」

　　他字字如刀地割著她身上的每一塊肉，她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他說什麼，可是，已經晚了，她發現她已經無法表現得不在乎。就只為了一個蔣雅凡，他就罵她是個惡毒的人？音茵的嘴角邊突然泛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可是，心卻在不斷地抽痛著。

　　「那麼，請你遠離我這個惡毒的人吧，因為，我這麼惡毒的人總有一天會不惜一切代價討回我所失去的東西。」她蒼白著臉，呼吸有些混亂。

　　「放心，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被她的話嚇到了，剛剛，他有說過她是一個惡毒的人嗎？可能是被氣憤沖昏了頭腦，可是，他還是倔強地不肯服輸。

　　「那麼。」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請將你的手拿開，不然，我害怕你也會中毒。」

　　冷冷的，他抽回自己的手，因為過於用力，他的手已經有些麻木。

　　「還有。」她隱忍住痛苦，虛弱的身體把她折磨的奄奄一息，「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見面，因為你，是我最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呆怔了一下，鐘楚灝看著她，說不出話來。只是想要拉她去向蔣阿姨道歉嗎？那麼，為什麼心痛會如此強烈，甚至超過憤怒。是因為想要找個理由見她一面嗎？還是因為想念她的心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憤怒？

　　「是因為我，你才那麼對蔣阿姨的嗎？」他的態度突然軟了下來，在她無法抑制的淚水裡，他看到了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

　　那……

　　還是他自己嗎？

　　他愣神的，緩緩伸出右手，撫摸在她冰涼的臉頰上。冰冷的指尖碰觸到她脆弱的肌膚，一陣劇痛讓他突然抽回自己的手。

　　「是因為我，你才故意讓她難堪的，是嗎？是我把你變成一隻魔鬼的嗎？你太可怕了，簡直讓我不敢靠近，我不認識你了，一點都不認識了。」

　　音茵的身體僵硬得像個木偶，她直直地看著他，全身的血液凝固。

　　「是，是，是，我是個魔鬼，我一直都是，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天使，所以，請你這個高貴的王子離我遠點兒，去找你那個高貴的公主吧，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不然玷污了你的高貴，我賠不起。」

　　她痛哭著，狠狠地將門關上，把他關到門外。她終於明白，在他的心裡，她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了，那麼，就讓她壞到最後吧。

　　清晨的薄霧覆蓋大地，人們在朦朧中穿梭不休。音茵也在這些人當中，她憔悴的面容在這層層薄霧中顯得更加的清白，臉上，似乎顯得有些倉促不安。

　　秋蠻約她在餐廳見面，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可是，她也想和秋蠻見一面，把事情說清楚了。不知走了多久，她停在了一家餐廳門口，一絲陽光從薄霧中透出，把她的臉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她躊躇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餐廳裡的人很少，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裡面的秋蠻。走進去，她的身體似乎慢慢地開始僵硬起來，臉上極不自然的表情讓她顯得有些冷漠。

　　走過去，沒有打聲招呼就坐了下來。

　　「有什麼事就說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冰冷的聲音拉回了走神的秋蠻。

　　「音茵，你來啦！」

　　這樣的興奮卻在看到音茵那張冷漠的臉時被凝固住，秋蠻瞪著眼睛，有些許無辜的表情。

　　「音茵，你別這樣，我問過了，我媽說那都只是一個誤會而已。」

　　「呵，誤會？」音茵冷笑著，現在你可以說成只是一個誤會了嗎？那麼當初呢？破壞了一個幸福的家庭，讓她家破人亡了，最後就只說這是個誤會嗎？

　　秋蠻重重地，誠懇地點頭。

　　「就只是想跟我說這些嗎？」音茵突然站起身，看著秋蠻，唇間露出淡淡的冷笑。

　　「我沒有時間跟你討論這到底是不是誤會？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決不可能和仇人的女兒做朋友的，我們更不可能和睦相處下去，所以，今後我們可以見面的地方就只有法庭。」

　　她咬著牙，臉上淡淡的冷笑變成了仇視。

　　「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秋蠻也站了起來，她渴求的目光中帶著層層悲傷，為什麼她們之間的感情會這麼脆弱？她們可以為自己的愛人互相讓步，卻為什麼不能共同面對這個問題呢？

　　「解釋？」音茵臉上露出一股嘲笑，「秋大小姐，你這是怎麼了？『解釋』這個詞怎麼能從一個堂堂大律師的女兒口中這麼輕易地說出來呢？呵！解釋？當初有誰聽過我爸的解釋？他根本是被陷害的，他只不過是一個代罪羔羊，他可以解釋嗎？他有機會解釋嗎？」音茵的嘲笑變成怒吼，積壓了太久的怒怨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淚，從她瞪大的眼淚裡流出，迅速得如同小溪般無法停止，她的聲音顫抖不停，就連呼吸都在顫抖著。

　　餐廳裡的人越來越少，陽光突破霧層，完全釋放，照耀在大地。她似乎是從陽光裡走出來的，高貴得和這間餐廳完全不相附和。她腳步輕盈地停在了她們面前。

　　「音茵！」她的聲音微帶顫抖，透著蒼涼，「是音茵嗎？」

　　音茵轉過臉來，看著她，眼中突然沖出憤怒，她手指緊收，全身顫抖，怔怔地看著她，音茵只覺得一股仇恨正在緩緩爆發。

　　「怎麼，不敢相信當年的農世傑還會留下一條血脈為他報仇？還是不敢相信你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肆意地冷笑著，目光尖銳得讓蔣雅凡無處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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