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39)_張千幻

三十九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教室門外，鐘楚灝攔住了正在談笑風生的音茵和麻力晨，他的眼神有些困惑音茵臉上的笑容仿佛是帶了開關，在看到鐘楚灝的那一刻，突然被關上。

　　"為什麼要躲著我？"

　　他的聲音雖然僵硬卻掩飾不住脆弱。

　　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以各種理由疏遠他，不見他，就算再笨，他也能夠察覺到。

　　"沒有啊，我哪有躲著你？"震驚過後，音茵的臉上又恢復了機械似的笑容。她用力抱緊手中的書，倔強地看著鐘楚灝，迎上他的目光，不讓他看出來，她在心虛。

　　"我在餐廳等你！"

　　留下一句話，麻力晨看了鐘楚灝一眼，就離開了。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說啊，可以告訴我。"

　　"我們之間並沒有誰對誰錯吧？"音茵淡淡地笑著，臉上卻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表情，"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可以每天見面，可以聊天，可以微笑，可以……"

　　"夠了！"

　　鐘楚灝一聲暴吼打斷了音茵的話，他要的答案不是這個，而她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他心痛。

　　音茵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那個笑容似乎又充滿了對鐘楚灝的嘲笑。

　　"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你可以直說。"他怒瞪著她，額頭有青筋暴出。

　　"沒有！"她裝得鎮定自如，"我只是突然覺得，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比與你在一起要來得重要。"

　　比與你在一起要來得重要--

　　瞬間，他如同被人用鐵棒用力打到了頭，腦袋裡一片空白。

　　"是這樣嗎？"

　　看著她的眼睛裡充滿嘲笑和冷淡，鐘楚灝苦笑一聲。

　　"我明白了！"

　　他的聲音虛弱得讓人聽不清楚，可是，音茵卻聽得異常的清晰。

　　"那，可以告訴我，之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嗎？"

　　心裡似乎只剩下了那最後的一點希望，他期盼著，渴望著她的回答是："是的，那都是真的。"

　　可是，音茵卻突然肆意地笑了起來，她緩緩的、一字一字、嘴角僵硬地念著："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變得驚惶失措起來，不是應該痛苦，應該恨她的嗎？

　　"謝謝你！"

　　他的嘴裡卻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什麼？"她瞪大眼睛，手指都在抽動，"為什麼要謝我？"

　　"謝謝你的真誠！"說完，他自嘲地笑了起來。可是，他此刻的笑容讓人很容易看得出他很痛苦。

　　她怔怔地站在那裡，身體僵硬，卻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算了，那本就不該屬於她，努力忍住眼淚，如果現在流淚，那麼，她之前一切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於是，她狠下心來跑掉，丟下他一個人，雖然，他們都在痛苦著！

　　接連幾天，教室裡都沒有看到鐘楚灝的身影。這幾天，秋蠻總是一上完課就回家去了，連宿舍都很少回。音茵想知道出了什麼事，可是，卻沒有開口，她依舊努力地學習，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卻總是平靜不下來。

　　講臺上，教授在慷慨激昂地講課，音茵卻看著黑板發呆，黑板上的一切，此刻全都變成了鐘楚灝心碎的臉。她呆呆地坐著不動，連下課了也根本不知道。像個木頭人一樣地坐著，眼睛如玻璃球一樣沒有一絲生氣和情感，秋蠻好不容易才把她叫醒。

　　"什麼？"音茵被嚇了一跳，反問著，"你剛才說什麼？"

　　"我讓你跟我去一個地方。"秋蠻再次重複著。

　　"去哪？"

　　"醫院。"

　　音茵靜靜地站在一旁，等秋蠻問過值班的護士後，才帶著她離開醫院。

　　"說是固執地硬是要出院，才給辦的出院手續。"秋蠻一邊走一邊說。

　　"誰？"音茵晃過神來問了一句。

　　"灝啊！"

　　"他怎麼了？"音茵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秋蠻，"他生病了嗎？"

　　"是的，生病了，而且很嚴重！"秋蠻歎口氣，這幾天，他就像是瘋掉一樣，拼命地喝酒，拼命地折磨自己，不生病才怪。

　　"她說只是玩玩而已！"

　　鐘楚灝喝醉酒，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向她傾訴。

　　"她說，做個優秀的律師，比和我在一起更加重要。"

　　回想起這些話，再看看音茵現在的樣子，秋蠻的表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音茵，告訴我，你和灝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凝視著音茵，滿臉的不解。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這樣一句話嗎？"音茵看著秋蠻，表情淡淡的，"就算現在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了，我也覺得沒有關係，我只是希望，再也不要有什麼事情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了。"

　　秋蠻的身體微微一顫。

　　"所以，我希望我愛的人能夠快樂，包括你和灝！"音茵靜靜地微笑，反正，灝本來就不屬於她啊，就算姐姐知道了，也會為她的決定而欣慰吧？

　　"不可以！"想到灝的痛苦，秋蠻突然害怕起來，她拼命地搖著頭，"我不要你為了我放棄灝，而且，灝真正愛的人是你。"

　　"可是，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們早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不是嗎？"音茵緊鎖眉頭，固執地看著秋蠻。

　　"我不許你這樣做！"秋蠻突然大聲喊了起來，"你去愛灝，好好地愛灝，只有那樣，我才能夠幸福，知道嗎？"

　　她不斷搖晃著音茵的肩膀，可是，音茵卻如同一隻木偶般沒有反應。

　　"不可能，我和他早就已經完了，徹底地完了。"她冷笑，一抹苦澀的憂傷劃過眼際，

　　"他只屬於你，永遠只屬於你。"

　　醫院大廳的喧鬧，覆蓋了她苦澀的叫喊聲，臉上的淚水，被風吹過，如刀子般狠狠地劃著。兩個女孩呆呆地立在那裡，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過後，兩人的臉上只剩下平靜的眼淚。心，一起痛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從一邊移到了另一邊，秋蠻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來。

　　"知道嗎？音茵，原本在我內心深處有著對你的恨和嫉妒，可我依然非常地愛你，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只覺得，你比我的親人還要親，每次面對你，我的內心都在拼命掙扎，可是，我卻不得不喜歡你，因為你的純真和善良。"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苦苦的笑容在臉上展開，"我是愛灝，而且愛得無法自拔，可是，你知道嗎？我心甘情願地把他讓給你，只因為那個人是你，你懂嗎？"

　　音茵靜靜地點頭。

　　"我懂，我懂，我也是，我也是心甘情願地把他讓給你，所以，你繼續愛他吧，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會為你們祝福的，永遠都會。"

　　秋蠻不斷地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她靜靜地向她走去，然後，將她緊緊地抱住。

　　"傻妹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可是你的情敵呢！"

　　這一句話，讓音茵突然破涕為笑，她也用力摟住秋蠻。

　　"因為，你就像是我的親姐姐啊，為了姐姐，妹妹可以不顧一切的。"

　　"可是，這次你要聽我的話，好好愛灝，不要再讓他傷心了。"

　　"我可以不愛他嗎？"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要讓她愛他，她明明可以選擇不愛的，不是嗎？

　　"不可以！"她堅決地回答，"你這幾天有多痛苦，我能看不出來嗎？不要再逞強了。"

　　是嗎？這幾天她的不快樂表現得很明顯嗎？這幾天，她的心裡總是空蕩蕩的，沒著沒落的，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灝嗎？不是啊，她不愛他呀，要不是為了姐姐，她是不會接近灝的，為什麼現在？難道，她真的已經愛上了他？她那一陣陣撕心的痛不是因為對姐姐的歉意，而是因為……她早就已經愛上了他嗎？

　　音茵被嚇了一跳。愛，就是這樣的感覺嗎？音茵突然痛苦地微笑，眼神空洞地看著某個方向。

　　"求求你，讓我抱一分鐘就好，就當是給我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一個安慰。"

　　秋蠻對鐘楚灝的乞求，又一次響在耳邊。

　　"我知道，我也會祝福你和音茵，可是，求你不要阻止我愛你，我只需要站在你的身後，默默地愛你就好。"

　　而灝對秋蠻的冷淡更讓她心痛，那麼，她為什麼還要霸佔著一個自己並不愛的人，而讓另一個人痛苦呢？

　　"別逼我，我和灝是永遠都不可能的。"她努力地搖著頭，表情痛苦地看著秋蠻。

　　突然，沒有徵兆的，音茵拼命地轉身跑去，越跑越遠，心痛也越來越劇烈，她不要每一個人都為了她而痛苦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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