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藍莓海(12)_淡妝濃抹

十二

　　「你爺爺是怎麼對你說的呢？」清峰又問道。

　　景赫頓了頓，「他說我是他二十八年前在中國鞍山收養的孤兒，難道不是？」

　　「你爺爺，說你是孤兒？」清峰快速地問道。

　　景赫點頭，「怎麼？」

　　敏卿和清峰不約而同地對看了一眼，景赫看到敏卿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沒，沒什麼，你爺爺說的對。」清峰忙回道。

　　景赫雖然隱隱感覺父母的表現有點兒奇怪，甚至有違常理，就像母親向他道歉他就無法理解，但是看父母並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而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也有一些頭緒需要理，所以告了個別，並為自己的無理闖入道了個歉。臨走的時候，清峰的一句話讓他差點兒掉下眼淚。

　　清峰說：「不管你姓什麼，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這件事不要再提，忘了吧。」

　　景赫側過臉點了點頭，慌忙退出了父母的臥室。車子被成泰開走了，他也無處可去，況且，他是真的累了，於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個房間的佈置同他十歲時剛從嵩山回來一樣，澈兒還在紐約的時候，他每次回家她都會跟來擠在這裡。一眨眼的工夫，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變了，還不是普通的改變，而是像翻了個兒一樣。

　　他還記得那個冬天，他、澈兒、成泰還有景瀾四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彼此依偎著。就是這張床，如今空空蕩蕩的。景赫將身子放上去，瞪大眼睛盯著天花板。過去的就永遠過去了，可是有些事，不再提起就真的等於不存在嗎？

　　他知道也許他的身世遠沒有爺爺說的那麼簡單，不然父母親也不會是那個反應，但是此刻，他卻不願意再去深究了。即便再有什麼隱情，也改變不了他是孤兒的事實。也許父母想隱瞞的就是他的真正身世，他們既然不願意說，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如果他想知道真相的話，只要動用ST就好。還好，他還有個ST，這個組織和李家沒有關係，那麼DZ呢？

　　敏卿和清峰房間裡的燈一整夜都在亮著，而景赫房間裡雖然黑暗一片，但是他卻用這一整夜想清楚了一件事。

　　清晨的時候，他連早飯都沒吃，開著家裡一輛閒置的車子回到了李宅。

　　李子高正在一個人吃早飯——小的時候都是他們一群孩子陪著他吃早飯的，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看到景赫進來，他熱情地招呼景赫一起吃。

　　景赫只好坐在了桌邊，有人給他送上了一份早餐。

　　「怎麼不吃？」李子高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景赫早上臨出門前也換了衣服，大致收拾了一下，沒有昨天看起來那麼頹廢了。

　　景赫勉強喝了一口牛奶。

　　「今天怎麼這麼孝順，想起來回來陪爺爺吃早餐，不用去公司嗎？」李子高神清氣爽地說，完全無視景赫的心事重重，就好像昨天的事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景赫勉強笑了笑，他可做不來爺爺那麼灑脫。雖然昨天一天沒有進食，可是現在看著桌子上的食物，他仍然沒食欲，那口牛奶反倒讓他感覺不舒服。

　　「爺爺，我，我想辭職。」景赫沒有繞圈子，直接說明了來意。

　　「哦？辭職，董事會同意了嗎？」李子高漫不經心地問，仍然氣定神閑。

　　「還沒，我想先和您說。」李子高就是明知故問，但是你還挑不出他話裡的毛病。

　　李子高點點頭，隨手放下了筷子——他堅持吃中式早餐的，但是其他人隨意——用餐巾擦了擦嘴，「能說說理由嗎？」

　　其實景赫想了一夜，只覺得這樣的自己不配再當DZ的總裁了，再說他本也無心於此。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十年，還要做好，除了成泰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累。如果不是想為澈兒守住這個繼承權的話，他早放棄DZ浪跡天涯去了。如今，他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子上？即便沒有人趕，他也應該有自知之明不是嗎？

　　於是景赫脫口而出，「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句話擲地有聲，卻引來李子高呵呵一笑。

　　「你是我李家的嫡長孫，何來名不正？」李子高反問道。

　　景赫驚愕地看著李子高，還以為他要收回昨晚說的話，可是這件事已經被父母證實了啊。轉念一想，他明白了，李子高不準備將他身世的消息公佈出去，所以在名義上他還是長孫。

　　這下景赫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欠考慮，爺爺一直教導他們，家族的聲譽高於一切，所以哪怕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是他自己想公佈就公佈的，在李子高沒有決定公佈之前，他所說的「名不正」，沒有任何意義。

　　「赫兒，你真讓我失望。」李子高看景赫不再出聲，突然提高了聲音，極為嚴肅地對景赫說道。景赫一凜，昨晚他向爺爺承認他玷污了澈兒時，爺爺都沒有這麼嚴肅地對他說話。李子高平時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波瀾不驚，對晚輩們說話更是慈祥和藹，如今這種語氣，近似於訓斥了。

　　這讓景赫倍感惶恐。

　　「你還記得你剛回來的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李子高聲音雖然稍稍放低了些，但是語氣裡的寒意仍然讓景赫後背僵直。

　　「記得。」景赫回答，其實是字字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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