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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轉身回到馬廄旁,找到搭在木欄上的衣服,用手在裡面翻了又翻,翻了一樣東西出來。憂止離得遠,看不清是何物,只覺得碧綠地一晃,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他拿著東西跑過來,跑了幾步,又折回去,將那物件在衣服上輕輕蹭了蹭,小心地擦乾淨,這才回來,遞到她手裡。

  原來是只玉鐲。

  握在手裡,觸手溫涼,極細緻的玉質,碧綠澄明,沖著陽光照一照,純淨通透,沒有一點瑕疵。

  竟是極品。

  她又驚又喜:哪來的玉鐲?

  他笑笑,從她手中將玉鐲拿回來,又拉過她一隻手腕,低著頭,輕輕向上套去。她手腕本就纖細,輕易就套了進去,碧玉襯著皓腕,更顯得膚白如雪。她舉到眼前,看了又看,真正愛不釋手。看著看著,忽然覺得蹊蹺,澤長不過是名馬夫,終日在這馬廄之中,哪來這麼珍貴的鐲子?

  她一凜,正色道:澤長,這鐲子哪裡來的?

  他只是笑。

  她急起來,脫口道:難道你……

  猛然停住,一個偷字已經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這是怎樣一個污穢的字眼,眼前這雙眼,乾淨清澈,沒有一絲一毫塵世間的紛繁與複雜,擁有這樣眼睛的人,怎麼會做那樣不堪的勾當?

  是你拾的?她問。

  他點了點頭,笑得坦蕩。

  果然。她鬆口氣,微笑了。又將手腕抬起來,仔細端詳這玉鐲,越看越是喜愛,看了良久,卻還是歎了口氣,輕輕褪了下來,塞到他手裡。

  我不能帶走。她說。

  澤長皺眉,滿眼疑惑。

  這鐲子總是別人遺失的,我不該拿。況且我是太子妃,不能戴一隻來路不明的鐲子回府。

  他仍然不解。

  她苦笑:宮裡的規矩,複雜得緊,你自然是不懂的。

  澤長將鐲子握在手裡,不再強迫,只憐惜地望著她,默不作聲。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又蝶看著少陵的眼神,狂熱的,赤裸的,又想起又蝶周身燃燒的冷漠和野性,混合成一道極美麗的風景。

  這樣想著,心裡就是一疼。

  誰知晚上就出了事。

  少陵剛剛回來,沒來得及更衣,已經有人匆匆忙忙跑進來,稟告說,二皇子帶了眾多隨從,浩浩蕩蕩奔馬廄而去。

  馬廄?憂止一抖,一隻瓷杯啪地碎在地上。

  少陵皺眉道:未免太過囂張。

  少陵起身出了大堂,憂止急急跟了出來。少陵回頭,柔聲說:你不必跟去,我去看看便可。

  她勉強笑說:不礙事,人總是到了明瑞宮,我若不出迎,只怕又被說成禮數不周。

  這樣一說,少陵也就不再阻攔。二人快步來到馬廄,人還沒到,已經聽到眾人盛氣淩人的呼喝之聲。轉了個彎,馬廄赫然就在眼前,馬欄前的空地上,早圍了十幾個人,密不透風,想來二皇子就在其中。

  少陵輕輕一咳,有人聽到聲音回頭張望,見是太子,撲通跪下。眾人回過頭來,齊刷刷跪倒一片,口裡齊聲喚著殿下。

  少陵沉著臉:罷了,一群下人,也敢這樣地不將我放在眼裡,看來我這殿下也當得沒什麼意思。

  眾人惶恐,口口聲聲說著不敢。憂止明白,少陵這席話,明著是在教訓下人,實則是在提醒主人—這好歹是我秦少陵的明瑞宮,你二皇子縱然身份尊貴,做事卻也總要有些分寸。

  二皇子自然聽得明白,卻也不惱,坐在中間一把雕花大椅上,旁若無人地擺弄著什麼東西,頭也不抬,笑得有幾分張狂。

  三弟,你來得正好,為兄有件事不太明白,想找你請教一二。

  少陵笑笑:二哥這副請教的架勢,倒是氣派得很。

  二皇子抬起頭,懶懶看他一眼,笑道:這些下人沒有規矩,是愚兄調教得不好,只是你明瑞宮裡的下人,也不見得就高明到哪去。

  少陵皺眉。

  二皇子站起來,背著手,踱起步子:我倒是想請教你,若你這府裡下人手腳不乾淨,偷了我的東西,這又是誰的責任?

  說完,不待少陵回應,喝一聲:閃開。人群左右一分,中間露出一個人,五花大綁地跪在地上,頭髮淩亂,衣衫襤褸,卻依然挺著胸膛。

  憂止一陣眩暈,腿忽然就軟了。

  是澤長!

  少陵眉皺得更深: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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