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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她慌亂地搖頭:哪有?

  別瞞我,也瞞不了我,別忘了,我是你丈夫。

  她紅了臉。這麼久過去,丈夫這個詞,聽起來仍然讓她心跳。

  他故意加重了語氣:還不說?

  她這才低下頭,將茗姨的問題說出來,說到愛字,已經是滿面通紅。

  他笑著: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那麼……他深深地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你怎麼想?

  她抬起頭,眼神淒悽楚楚的:殿下,我從小就沒了娘,茗姨雖然疼我愛我,卻畢竟也沒有嫁過人,這些女兒家的事,從來就沒有人教我,你貴為太子,卻娶了我這樣的妃子,這樣木訥,這樣不解風情,該是覺得委屈的吧。

  他驚奇地睜大眼睛:這就是你的想法?

  我想說,情愛之事,我雖知道,卻不懂得,白白辜負了你對我的好……

  話沒說完,她已經被他一把擁在懷裡。她一驚,下意識地掙扎起來,頭頂撞到了他的下巴,他唔的一聲,她又是一驚,連忙抬頭去看,這一抬頭,卻正觸到他明亮的灼熱的眼,這樣滾燙的目光,讓她把所有的話都咽在了肚子裡,慌亂地說:殿下……

  別叫我殿下!他迅速地說,我是別人的殿下,不是你的殿下。

  她只能怔怔地望著他的眼,說不出話。

  他輕輕鬆開了她,微笑了:究竟需要多長時間,你才能意識到我是你的丈夫?我的名字並不是太子殿下,而是秦少陵。我叫你憂止,你叫我少陵,這樣才像是夫妻。

  他溫柔地看著她:來,叫一聲聽聽。

  她咬咬唇,含糊地說:少陵。

  他笑得滿足,伸手輕輕擁她入懷:這樣多好,早該這樣。與尊貴的皇室婚姻相比,我只想與你做最普通的恩愛夫妻。

  她靜靜倚在他的懷裡,整個心裡充斥著無法言說的感動。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

  外公終於離開都城。

  她百般不舍,卻沒有挽留。這裡不是屬於他們的地方,他們的家在草原,那裡的藍天青草,才讓他們心安。

  外公走那天,她一直送到郊外,親眼看著他高高地跨上馬背,揮鞭而去。她靜靜地站在原地,久久不動,淚流了滿臉。她知道外公也一定是哭了的,只是不想讓她看見,所以才走得那樣決絕。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離開了草原,離開了牧場,離開了外公,才知道自己的餘生,便與這華麗的宮殿再也脫不了干係,生是皇家的妃,死是皇家的鬼。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下去,再沉下去。

  心裡苦著疼著,便怏怏病了一場。終於好轉時,已經又是半月。

  這天上午,天氣格外的好。

  憂止病已痊癒,便去景秀殿給皇上請安,皇上正好畫完一幅畫,見她進來,便賞給了她。畫的是塞外的茫茫草原,天高雲淡,羊馬成群。寥寥數筆,那份壯闊與寧靜便躍然紙上。皇上說:你自小在草原長大,來到中原一定極不習慣,賞你這幅畫,希望能稍解你思鄉之苦。

  這樣一個皇上,善解人意,寬厚仁慈,她雖然還是有滿腹的疑問,卻也不能不對他充滿敬仰。

  回來的路上,經過御花園。剛下了一夜的雨,天亮才放了晴,整個御花園的花草都還凝著晶瑩的雨露,撲面而來一股清香,讓人神清氣爽。她一高興,就不急著回明瑞宮,由茗姨陪著,在御花園裡遊覽起來。

  皇宮這樣大,宮殿林立,雖然來了已有一月,去過的地方卻寥寥無幾,算起來,除了皇上皇后的寢宮,禦書房景秀殿,便只有陳貴妃的禎麗宮。

  見陳貴妃那天,她心裡是頗有忐忑的。畢竟是少陵的生母—婆媳關係最是緊張,雖然身邊沒人教她,聽些雜七雜八的談話卻也知道了個耳熟能詳。就算皇宮裡的妃子多半溫柔嫻雅,卻也不過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愛憎好惡。少陵走在前面,她低著頭惴惴跟在後面,惹得他一路上都在笑她的怯弱。

  真正見了,才知道不過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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