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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2]

  手機鬧鈴一反常態的把我叫醒,把我嚇了一跳。原來是昨天睡覺前玩手機的時候不小心設置的。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頭左邊有一攤淺淺的水漬,顯出淡淡的茶色印跡。摸摸眼角,異常的乾澀。我突然明白過來,昨天晚上一定是做夢了。

  我的另一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每晚必定經歷的夢魘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糾纏著我,將近十年。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多個日子裡,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想想自己,離開那個噩夢已經整整十年。轉眼間只是生命中的瞬間,小小的一隅。

  但是,它依然像一隻小惡魔,糾纏不休地在我體內作亂。

  我叫了三聲"媽--",卻沒有人反應。後來我突然想起來今天禮拜一,林曉梅還要上班的。只是他好像真的一個星期都沒有回來。

  OK,八點整。睜眼,起床,刷牙洗臉吃飯。

  很好,沒有人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得讓我高興。厚厚的布藝窗簾阻隔著外面紫外線的照射,當我拉開它的時候,竟發現天晴了!終於不再下雨的天空恢復了初夏時節的湛藍,天空中偶爾一片淡淡的白色就如同雲朵拖遝的腳步被無限拉長。

  淡化了,消失了,不見了。

  陽光射進屋內,把空氣中正源源不斷湧動的細小塵埃照射得十分清晰,無處可逃的窘迫讓它們在空氣沒有安分的時候。

  拐出自己的房間時,我看見門口處的鞋櫃上放著一張紙條,旁邊放著一張粉紅色的一百元紙幣。紙上是林曉梅做財務主管專有的獨特的細小字體,既漂亮又工整。

  丁甜,一百塊錢拿去把自己的頭髮弄弄,最好剪短一點,夏天熱。

  我很感動於她的關心。

  是說真的,毫無半點虛假。很多時候這些細微的東西凝聚起來,就是一份非常大的母愛,分量足夠沉重到給我一個太陽。就好比我是地球,每日從她那裡獲得必要的光明。

  翻出抽屜裡還有五六十塊的零散鈔票,一股腦兒全塞進褲子口袋裡。本來不想拿那一百塊整鈔,後來又想起林曉梅總是喜歡掛在嘴邊的詞"窮家富路",還要附帶著說一遍,"咱家雖說不是太有錢,但是出門還是以防萬一"。

  我頂著頭頂的大太陽就出門了。很多天的陰暗讓我習慣了在昏暗的房間裡睜開眼睛,而現在我卻是努力地阻止光源進入我的瞳孔。

  柏油馬路上還到處有著許許多多的小水灘,樓下的小孩穿著拖鞋故意使勁踩踏著淺淺的水域,濺起微笑的浪花。也許是他們的家長走來了,把孩子抱走,並教育孩子"不要再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之類的。

  小時候的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調皮過。只是很早之前就習慣了一個人在房間裡看天空,呆呆地看著不遠處飛過的青鳥,像是一隻掉隊的大雁孤零零的。我渴望擁有一雙翅膀,高高地飛翔在天空裡,脫離那些一下樓就會碰到的語言和目光的束縛。

  現在那個夢想日益廉價了。

  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硬生生地剝離下來,拋卻在九霄雲外。

  [3]

  我沿著排列著鱗次櫛比的柏油馬路慢慢走著。漸漸地我看見前方不再是那樣寬敞的馬路,倒更像是一個巷子。我看了指路牌,上面寫著:樟嶺巷。

  沒猜錯,原來真是一個巷子。

  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此時就連剪一個頭髮都變得異常困難了起來。突然間我看見了一家理髮店,面積不大,可是人卻異常的多。大大的牌子在綠葉和電線杆的中間橫亙著,像是廣告,上面寫著:洗+剪+吹=15元。洗+剪+吹+染+燙=299元。

  既然如此,林曉梅為什麼要給我一百塊呢?

  我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那家理髮店。小小的理髮店裡出乎意料的安靜,音響懸掛的角落裡,源源不斷地傳來熟悉的樂曲。是班得瑞的輕音樂,我熟悉的那張《日光海岸》的專輯。

  這家店的氣氛比外面那些超大規模的髮型設計中心更合我意。是一個女的理髮師,她嘴角甜蜜的笑容讓我看了十分羡慕。

  "小妹妹,你要剪什麼樣的頭髮呢?"她的聲音好聽得像是木琴叮咚。

  "剪短一點,削薄一點就可以了。"

  "好的,請跟我來。"她帶我去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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