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天使(82)_風曉月

八二

　　「今天下午演奏會開始前半個小時，莫離突然闖進我的休息室裡。他說要我幫他演一場戲，為了確認一個真相。我當時根本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是他也不肯跟我多說，他說到時候我就會明白了。」

　　「所以說，後來莫離失蹤，安源突然指名讓我上臺也是你們意料中的事？」

　　「確切地說，是莫離意料中的事，他之前什麼也沒跟我通氣。我只是在配合他演戲。」

　　「後來駱風會出面替我解圍，然後讓你發現駱風的琴藝跟陳適非常相似，也都在莫離的預料之中？」

　　「我想是這樣。」

　　我驀地頹然坐下，喃喃自語道：「莫離，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察覺的？他竟然比我發現得還早嗎？」

　　再次見到莫離的時候，他的眼神顯得很深邃。他說：「來夏，你看清楚了嗎？你所期盼的，到底是什麼？」

　　我說：「你是什麼時候找到答案的呢？」

　　「之前看他拉琴的風格，就已經很懷疑了，不論是駱風還是你，姿勢神色都有一種共同點，那都是鬼適傳達給你們的一種精神，只不過那時候只是一種猜想，我也不敢在這種沒有依據的事情上面太鑽牛角尖，直到公墓館裡駱風對你一反常態的神色，再到病房裡你們兩個一起拉《悲傷的傳說》。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你一步步走近他。如果是別人，我一定不會輕易放手的。但是他是陳適，我知道我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我哭了起來：「莫離，你恨不恨我？這樣的我，一定很讓你討厭吧？」

　　他看著我，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來夏，要相信，我們始終是並肩作戰的好朋友，不是嗎？我曾經陪著你度過失去陳適的那段日子，你也曾經鼓勵我掙脫卓揚的束縛，做回原來的自己。我們是依靠著彼此的力量才一起走過來的，我怎麼會恨你呢？」

　　最後莫離頭也不回地走了。留給我的，依舊是那揮著手的灑脫的背影，那個，曾經讓我迷戀過的動作。

　　我趴在課桌上，歪著頭，望著窗外那一片湛藍的天空發呆。

　　周月問我：「來夏，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風箏。」

　　「風箏有什麼好看的？」

　　「我在想那個放風箏的孩子眼裡的風箏是怎麼樣的。」

　　「當然是希望它飛得越高越好咯。」

　　「如果風箏線斷了，風箏再也收不回來了怎麼辦？」

　　「那就儘量不要讓風箏線斷掉咯。」

　　「好弱智的回答。」

　　「問我這麼弱智的問題的你才弱智呢。」

　　我直起身子，問周月：「現在鬼適就像是這越飛越高的風箏，我該把他收回來嗎？」

　　周月拿起書拍了一下我的頭：「你腦子壞掉了啊？鬼適又不是你的風箏。最主要的是，他不是你的！」

　　我如當頭棒喝，頓時傻在那裡動彈不得。

　　她說得沒錯啊，鬼適不是我的，他從來都不屬於我，但是自從他寄存在我的身體裡面之後，我就已經在潛意識裡把他當成了我的所有物，似乎他對我的好，對我的寬容都是理所當然的屬於我的，我盡情地跟他撒嬌跟他訴苦，因為他就在我身體裡面，所以我毫無顧忌。但是自從駱風出現之後，我一看到那種似曾相識的溫柔對著我以外的人綻放時，我終於無法忍受了，所以我才會對安源抱有隱隱的敵意，早在她對我產生敵意之前，我就已經對她有敵意了，我是這樣一個心胸狹窄的人而不自知。

　　我正這麼做著沉痛的自我反省，周月又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來夏，傻掉了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快回魂！」

　　我眨巴了下眼睛，收回焦距，只見她繼續道：「但是呢，我認為啊，愛情就是自私的。所以，來夏，我支持你，就算他不是你的，你也要把他變成你的，恩！」她非常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態度的堅決。

　　我被她搞蒙了，那麼我到底是該自私還是不該自私？說實話，周月的建議很誘人。不，確切地說，我心裡就是這麼想來的，周月真不愧是我的死黨。

　　我站在花壇旁邊，背著雙手看著駱風朝我走過來。

　　駱風問：「約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遞上一封信給他：「駱風，這個是我寫給你的情書哦。」

　　他疑惑地看著那封粉紅色的信封。

　　我笑得很純良，「一定要看哦，裡面寫了很多我們以前的回憶呢。」

　　「以前的回憶？」

　　「恩，在你失憶之前，你的，和我的。」

　　「我們以前就認識嗎？」

　　「是啊，以前就認識。」

　　「怪不得我在見到你的時候，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他笑了起來，「可是你一開始好象並不認識我。」

　　「那是因為你的變化太大了嘛。」我笑得面不改色，「我一下子沒有認出來。」

　　「那是什麼時候認出來的呢？」

　　「慢慢地就認出來啦。」

　　其實我寫在信裡的，都是我們以前一起生活的點滴，大到一起演出，小到雞毛蒜皮的爭吵。只是有一點我隱瞞了他，我把以前的他寫成了一個個體，活生生的個體。

　　駱風看了之後就會很疑惑：「我們以前是住在一起的嗎？」

　　「是呀。」

　　「為什麼會住在一起？」

　　「恩，因為我媽媽不在嘛。」

　　「為什麼你媽媽不在，我們就可以住在一起？」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你現在不是跟安源住在一起嗎？」

　　他長久地注視著我：「來夏，你在吃醋嗎？」

　　「沒有！你們是表兄妹，我能吃什麼醋啊？」

　　「可是我還是弄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住在一起呢？我們同居了嗎？」

　　不管了，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再說。我拉著他道：「駱風，我們去吃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吧。」

　　「我最喜歡的，是什麼呢？」他的表情迷惘。

　　「我們去吃牛排哦。你不是說過喜歡吃牛排嗎？」

　　他怔了怔，既而笑：「也是。我怎麼沒想到。」

　　第26章絕處逢生

　　當牛排端上來的時候，駱風盯著胡椒醬發愣，他猶豫了一下，說：「安源說，我不能吃辣的東西，否則皮膚會過敏。」

　　我怔了怔。印象中安源好象是說過類似的話。開始有些痛恨駱風羸弱的體質。

　　「那……就不要吃胡椒好了。」

　　他切了一小塊，放入口中：「沒有辣味的牛排不好吃。」他皺起了眉頭。

　　我訕笑了一下：「那就吃水果沙拉吧，這個你也很喜歡的哦。」

　　心裡有一個角落漸漸地崩裂。始終……有什麼東西是無法挽回的了，就像被摔碎的玻璃瓶，就算是用強力膠拼湊回去，也終究會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疤痕。

　　駱風，始終不是鬼適。

　　「來夏。」駱風訕訕開口：「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是你寫情書給我呢？」

　　「誒？」我咬著叉子，不解地看著他。

　　「明明先告白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呀。為什麼現在反而有種被動的感覺？」他露出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我噗嗤一聲笑了：「你就在煩惱這個？不喜歡女生太主動嗎？」

　　「也不是。」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聽說應該是男生主動一點才好。」

　　我心裡歎了口氣，駱風這樣的心態真的很奇怪呢。若是換做別的男生，有女生主動遞情書給他，早就得意死了，但是駱風看上去卻好象很沒面子……我心裡一震，難道是因為自己常年身體虛弱而造成的自卑感在作祟？

　　「駱風。」

　　「恩？」

　　「我……可以提個要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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