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子(72)_嬌無那

七十二

　　小沙子覺得自己快哭起來了，這也像一個夢，怎麼也找不到歐哥哥。她用手撥著衣服，忽然高興地叫了起來，啊，原來你躲在這背後！小沙子看見衣櫃裡居然有一扇門，啊，歐哥哥的家真是奇妙，衣櫃裡還有門，玩捉迷藏真是再好不過的了。門沒上鎖，小沙子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她站在門口，微微呆了一下。裡面是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比歐哥哥的臥室略小一點，牆和地板都是淡淡的綠色，窗簾是白底綠花的，很厚，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外面的光線。天花板的燈發出柔和的淡橘色的光，使這個房間有一種溫馨的、清新的味道。這些都沒什麼，讓小沙子發呆的是房間的中間，在一張比歐哥哥的床還要大的床上，被子微微起伏起，可以看出有一個人躺在被子底下，一動也不動。小沙子有些緊張，歐哥哥的躲藏方法也太特別了吧，竟然選擇在床上躺著！這有點超乎小沙子的想像力了，她瞪大眼睛，聽著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張床，因為緊張，她都忘了叫一聲歐哥哥。

　　小沙子的臉慢慢變得更蒼白了，她有些微微地顫抖起來，因為她已經看清楚了，床上躺著的不是她的歐哥哥，長長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啊！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歐哥哥的房間裡有一個女人，藏在衣櫃背後的房間裡。小沙子有些想不明白了，為什麼歐哥哥要把一個女人藏起來？她又緊張又害怕，萬一這個女人因為她的擅自闖入而生氣，她應該怎麼辦？可是床上的人好像睡著了，一動也不動。小沙子想馬上離開這個神秘的地方，可是她又控制不了自己，一步一步地向床邊走去——那張床好像是有魔力一般。越近，她的呼吸越困難。她慢慢看清了，那神秘的女人仰面躺著，臉色比她還要蒼白，可是很美很美。小沙子認為歐姐姐、古麗婭阿姨和她忽然出現的媽媽淩可冰都是少見的美女，可是這女人比她們還要美麗，她的美麗是一種力量，讓人覺得好像被一拳擊中，然後不知所措地心疼，小沙子現在也被一拳打中了。

　　她覺得這像童話裡的情節，美麗的公主被女巫施了魔法，永遠地沉睡了，可是依然射出美麗的光輝，讓人不能抵抗。因為這個女人的美麗，她暫時忘記了恐懼。她站在床邊，伸手就能摸到女人的臉，可是女人依然一動不動地沉睡著，對她的到來毫無知覺，連睫毛也不抖動一下。小沙子忽然閃出一個念頭：這個美麗的女人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個念頭讓小沙子毛骨悚然。她一定是死了，只有死人才會這麼安靜！小沙子急促地呼吸著，仿佛這個房間缺氧一般，她的臉因此而變得微微發紅。小沙子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鼓足勇氣，把手伸到女人的臉上，女人的臉很光滑，有溫度。太好了，她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小沙子摸到女人的鼻端，感覺到均勻的氣息。小沙子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心跳正常了些，這個女人只是一個睡美人。小沙子雖然很想一直看著她，她太美了，可是又覺得自己不應該打擾她，也不應該偷窺她。

　　小沙子要轉身離開這裡，去找她的歐哥哥，問問歐哥哥這個女人是誰。就在她要轉身的一刹那，女人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小沙子差點驚叫起來，她戰戰兢兢地對女人說：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女人依然一動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生氣了，小沙子想。她解釋道：我只是想找歐哥哥。女人忽然向她看來，小沙子嚇了一跳，閉上眼睛等著女人罵她，可等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聽到。小沙子睜開眼睛，女人直直地看著她，可是眼睛很空洞，好像看不見她一樣，身子也沒有動，一點也沒有，很詭異地看著她。你知道歐哥哥在哪裡嗎？小沙子一邊問，一邊後退。她現在真的害怕了，這女人一點不像個活人，她只是會睜開眼睛罷了。這太恐怖了！她退了兩步，就要轉身逃跑。小沙子！一個溫暖熟悉的、帶著驚慌的聲音在叫她。她驚叫了一聲，一轉身，撲進歐楚的懷裡。由於極度的驚恐，小沙子沒來得及叫一聲歐哥哥，就昏了過去。

　　第八章天使和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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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想到小沙子會發現這個秘密，這個我一直竭力地對世上所有的人都隱藏的秘密。那就是，姐姐沒有死。她沒死，可跟死差不了多少。我親愛的姐姐，她被搶救回來後，被醫生判了無期徒刑，永遠被囚禁在一片毫無知覺的黑暗之中——她變成了一個植物人！這是上帝對我的懲罰，還是對我的憐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一直照顧姐姐，她不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她真正只屬於我了。這個秘密已經保持了八年，我本來要一直保持下去，不讓任何人知道。可是小沙子，她是我的女兒，竟然發現了衣櫃背後的門，發現了這個房間，發現了這個驚人的秘密。這就是命吧！除了姐姐，小沙子就是我最親的人了，她是我的女兒。雖然淩可冰不說，也不承認，可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女兒，我能感覺她和我之間神秘的聯繫，這是來自血液的聯繫，來自靈魂深處的感覺。由自己的女兒來發現這個秘密，這讓我再次感到了命運的玄妙。

　　小沙子此刻昏倒在我的懷裡，因為緊張，加上身子極弱，她再次昏迷，上次是因為淩可冰的突然出現而昏迷。我可憐的女兒，她不能經受任何刺激了。我低下頭，看見她的嘴唇微微發紫，心中驚痛交加，顧不上躺在床上、無意識地看著我的姐姐。是，醫生說這是無意識的注視，其實她什麼也看不見。可我絕不同意，她的眼神那麼溫柔，她一定能看見我！親愛的姐姐，請原諒，我先送小沙子到醫院，等她沒有危險了，再回來陪你。醫生說小沙子是驚嚇過度而引起昏厥。歐先生，小沙子已經昏迷過兩次了，如果再有第三次，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史醫生嚴肅地對我說，這個年輕的女醫生懷疑地看著我，我想知道，你帶她回家，因為什麼而讓她恐懼得昏了過去？我看著史醫生，用真誠的語氣說道：史醫生，謝謝你讓我帶她回家。小沙子在床上睡著的時候，我出去了一下，可是我很快就回來了。剛進門，聽到她在喊我。我走進臥室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昏倒在地上了。

　　史醫生點點頭，可能是她醒來的時候，完全沒反應過來，陌生的環境，又看不到你，一急，就昏迷了過去，她的身體太弱了。歐先生，實話對你說吧，小沙子可能過不了十天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十天！我的腦袋轟然一響，不禁抓住了史醫生的手，不，史醫生，你一定要想辦法。小沙子，她還有半個月就過八歲生日了！史醫生同情地看著我，歐先生，我盡力吧。現在這個社會，像你這樣的好人真是不多見了。我放開她的手，好像一下耗光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坐在一張長椅上，用手捂住了前額和眼睛。淩可冰趕來了，她冷冷地注視著我，小沙子是怎麼昏過去的？我不知道。我沒有抬頭，喃喃地說。你不知道？你把小沙子接出去幹什麼？淩可冰逼問。史醫生看著我，目光裡有一絲歉意，歐先生，對不起，淩女士是小沙子的母親，我沒有辦法隱瞞。我沒有說話，史醫生走了出去。可冰，我只是想讓小沙子知道什麼是家。我抬起頭，可我沒想到她的身子那麼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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