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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害怕我?我有這麼可怕嗎?對他們,我已經儘量和顏悅聲了。"他臉色稍霽。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有股無形的威懾力,能迫使大家透不過氣來。"馬黎雅越加調皮地皺眉縮脖佯作呼吸困難狀。

  "我知道,你板著面孔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好不讓別人走入你的內心。"他那張十足陽剛的男子臉上有股孩子氣般的迷茫,像心底有著永遠難解的困惑,望之叫她身心牽掛動容,不能自己。

  "你一定曾經深愛過一位讓你寤寐求之,寤寐思服的女子。"

  他的眼神一下黯然陰鬱起來。"為什麼一定是因為愛呢?"

  "人會變得孤單古怪,當然是因為愛。再者人人都說得不到的愛才最令人盪氣迴腸。"馬黎雅答得理直氣壯。

  宋品禛失笑,"你想像力還真豐富。"

  他望著她,忽然問:"過幾天有個慈善舞會,你當我女伴好嗎?"

  驚喜來得太快,馬黎雅一直不知怎樣答才好,紅了臉,低下頭,傻傻點頭。眼角瞥向他,高大英挺,如他那般身材,定是個好舞伴,她癡癡地想。

  第十二章

  一早天氣有點冷,但清新。

  這樣早連卡佛並未開門,宋恩慈想索性先去東台路花鳥市場看蟋蟀,幾千幾萬隻蟋蟀盆密密麻麻堆滿空地,如同微縮墓地般有趣。

  她取過外套出去,從廚房後門走。

  幾十年的老房子,早有多處需修葺。如樓梯拐角處的舊地板,多年前已陳舊得走上去吱吱作響。

  品禛曾笑著輕言:我們要象貓一樣的行走才可。

  兩人拖著手貓腰偷溜出去。無數的前塵細節充滿她腦海。可昨夜他輕描淡寫得讓她去替馬黎雅選購舞衣,說佳人不喜不擅這些,他的神情不是不一心維護的,聽得宋恩慈一口氣幾回不上來。

  忍,忍到忍無可忍,重新再來忍過,幸虧這世上能令她如此的人也只得他一個。

  這一晚,收禮物者馬黎雅打開宋品禛讓人送來的一大疊盒子,取出穿上,露雙肩,灰紫軟煙羅繞著頸脖柔軟地貼住上身,顯出美好身段,下身長裙如雲蓬鬆,鏡中人美如童話中人。

  另一色盒中是配套的首飾、手袋、絲襪內衣,樣樣妥帖齊全。

  母親在一旁看到,只說了句:"有錢人家專送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平日無用又不能吃,齊大非偶。"便悻悻走開。

  馬黎雅聽在耳中,十分不以為然,她整晚穿著舞裙在房中鏡前打轉,卻不知為何第二日她已並不打算真穿著它們去。

  天色尚未全暗,卡卡等了會,見宋恩慈走出來,婀娜多姿,但不知為什麼,清麗的她帶著股不可抑制的寂寥。 

  她沒有即時上車,立門外停留一下,似張望什麼,微風吹來,裙裾掀起,煞是好看。

  卡卡吹了聲口哨,"我的天,你可真美!"

  天空將黑未黑,晚霞中淺紫色的雲,一絲一絲,空氣濕濕地,汽車飛馳揚起了風。

  抵達時洋樓外名貴房車齊集,女士們不管有無身段,人人身著禮服,戴百多克拉寶石,如孔雀開屏,忙著轉身顯耀。

  馬黎雅是唯一個沒有穿晚裝的女子,頭髮削得比男人還短,青春健康的膚色襯著細緻的五官,一身三件式中性打扮,英姿颯爽的她一進來便讓人側目。

  可顯然不包括那些身著華服的女士們,她們或眼角微露詫異、鄙夷,或象那位控制不住的陳夫人般上前藉故搭訕挑釁。

  馬黎雅神色自若地微微笑,她握著一杯香檳,杯中香檳閃著燦爛金色,濃濃的泡沫緩緩蕩漾,聽著背後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卻仍能讓她清楚聽見的閒言閒語,看著面前鋪著漿洗得雪白平整臺布的餐桌上有用神戶牛肉做的白汁紅肉,堆成小山式粒粒渾圓的伊朗魚子醬透明清亮,白雪香檳如泉水般湧下。

  她覺得自己與這一切就象誤入大觀園的劉姥姥般不搭調。她知道這裡有許多漂亮或不怎麼漂亮的女人像莫泊桑小說裡的馬蒂爾德那樣,穿戴上從朋友那裡借來的瓦倫蒂諾禮服、海瑞o溫斯頓首飾,費勁心機混入派對,毫不掩飾其目的。她並不想成為其中一員,可這樣又越顯得格格不入,似乎也錯了。

  一旁,宋恩慈心不在焉地與人閒聊著,--慢,她看出馬黎雅的手在顫抖,她竟是那樣的緊張不安。其實完全不必,她只需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我只想穿件外套來代替長裙,作個改變而已。"就能打發了那個一把年紀還渾身裹成金魚的陳夫人。

  宋恩慈走上前,欲替她解圍。

  突然有人站在馬黎雅身旁,輕輕牽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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