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少年(21)_彭湃

二十一

　　「啪！」

　　一秒後，那為首的混混在我眼前騰空而起，並以360度旋轉的妙曼姿態優雅落地。

　　我想我在有生之年都不會忘記那驚豔的一幕。當時情況是這樣的，為首的混混見我撲過來，立馬揮刀要刺我。就在這時，一個黑色身影出現了，那身影一弓腰、轉身，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就印在了對方臉上。雖然我看過很多功夫片，雖然我能將李小龍成龍李連傑甄子丹等人的家世八卦倒背如流，可當我真切地目睹一個人居然用腳板踢在高出自己一個多頭的敵人腮幫上時，我還是被秒殺了。

　　而最最最讓人咋舌的是，甩出迴旋踢的還是一女人！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此女乃是國家二級跳高運動員，還練過3年散打，3年跆拳道，外加2年柔道。韌帶柔軟得跟橡皮筋似的。

　　超過1米7的偉岸個頭，一身黑色的酷酷的李寧運動裝，鴨舌帽蓋住了剛到耳際的黑色短髮和半邊臉。當時，她就以這樣一個英雄形象矗立在我眼前，身後耀眼的陽光和挺拔的幾何建築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霸氣。

　　在輕而易舉地將剩餘的幾個混混弄趴後，她面無表情地走向了我。

　　那一刻我沒有感激，我只是被她那剛毅中帶著柔美的線條以及輕盈中帶著堅定的步伐所深深震撼。我甚至忍不住非常自虐地想：如果她現在一腳下來肯定能把我的頭踩爆掉吧。

　　一高一低地對視。

　　短暫的僵持。

　　然而很不和諧的事情就這麼無情地發生了。

　　剛才還彪悍至極的她，突然小女生般溫柔地蹲下來，用一雙比誰都無辜的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我，滿臉疼惜之情，仿佛身後那群滿地打滾的人與她毫無關係。緊接著，她用教嗲到超越林志玲的聲線說出一句讓我崩潰的話。

　　「小妹妹，你沒事吧？」

　　「……」

　　沉默的空檔裡，有刺骨的冷風吹過我的脊樑。

　　女孩繼續眨著大眼睛，顯然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幾秒後，她又自我感覺良好地伸過手，拍了拍我額前的劉海。「現在的小朋友真可愛。迷路了吧，姐姐帶你回家……」

　　如果說前面一句話只是單純的冒犯，那麼後面一句話我就再也不能饒恕了！

　　「喂喂，喂，你是白癡麼！給我適可而止！」很多年後，我還記得我對她說的這第一句話。我自信那絕對是發育成熟並已經完全變音的雄性腔調。

　　「啊！！」

　　這一次，比之前兇猛百倍的拳頭精准無誤地砸在了我的右眼上。

　　可憐的我拖著慘烈的嗷叫再一次飛出了老遠。天旋地轉中我開始想，或許這個世界上有些荒唐事情真是命中註定的，比如我臉上這對花上一個月才可能完全消退的熊貓眼，以及身邊這位可以一拳將我打出兩米的未知生命體。

　　二

　　未知生命體名叫柳絮南。從她嘴中得知這個如此婉約美好的名字時，我承認，我差點沒忍住劇痛笑抽過去。一路上的交談中，我得知她在C城A大的體育系讀大一。芳齡18歲。至於性別——雖然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個可愛的女生，但我覺得這事還有待考證。

　　半小時後，我跟著她來到了C城繁華區一座高級樓盤裡，並進入了其中某一棟豪華公寓的電梯。整個過程，我的內心都在忐忑不安，我很難想像世界上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偏偏它還降臨在自己身上。從小到大太多的磨難，早已讓我看清命運狡詐而偽善的面具。因此，我對任何美好的事情都持有高度警惕。

　　「這串備份的鑰匙給你。」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說完邋遢地踢掉鞋，光腳走向冰箱拿了瓶啤酒，躺倒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頻道被調到了拳擊節目。「找到房子前你就先住我這吧，多久都行。」

　　「可，可是……」

　　「可是什麼，別支支唔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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