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少年(20)_彭湃

二十

　　壹

　　再後來，我的18歲生日是在一家不知道名字的旅館過的。我記得窗外的陌生城市正飄著迷蒙細雨，我趴在簡陋的床上，將小蛋糕上的蠟燭吹滅，又默默許下了三個願望。分別是：爸爸在天國健康幸福；國產大眾轎車消失；把國產大眾轎車壓扁的福特大卡車也消失。

　　——題記。

　　一

　　來到C城的第五天，我終於還是支著行屍走肉般的身子從網吧出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在反復幹著《穿越火線》最終發現自己還是很菜鳥時，我感到了一絲小小的絕望，而當這絲絕望燃到胸口後，我義無反顧地對著身旁那位可以一星期只大便一次的中年大叔吐了出來。

　　當時他正叼著煙盯著電腦螢幕，漲紅的臉上爆出錯雜的青筋，口裡髒話的頻率能趕上機關槍。吐過之後，我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再揪著我的衣領如同擰著一條野貓般丟出去。但他沒有，他只是毫不在意地將衣角處的嘔吐物抹掉，接著若有所思了一會，然後朝櫃檯大喊道：老闆，再來桶速食麵。

　　然後繼續投入戰鬥。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不能再這樣無止境地陪著這群糜爛的有為青年玩命了。我必須正視此次前來C城的目的。

　　我將思路簡單整理了下：我，葉景虹。之所以會毅然選擇休學，然後天南地北地流浪到這，不過是想找一個人。找人當然需要時間，而時間就必然得消耗體力和金錢，因此如果我能找到暫住的房屋而不是烏煙瘴氣的網吧，那麼體力和金錢問題都能得到緩解。

　　那一秒，我是多麼佩服自己的犀利啊。

　　犀利的我不禁雙手叉腰仰天大笑。偏偏這時體內過剩的胃酸又湧上來，沒笑幾聲就只能扶著牆繼續嘔吐，僵硬的臉部肌肉也久久維持著一個猙獰的表情而無法復原，害得一旁路過的叔叔阿姨們個個大驚失色，敢情又是哪家瘋人院的圍牆讓車撞壞了吧。

　　幾分鐘後，我來到了附近的一個露天噴泉廣場。

　　廣場一側的公共佈告欄上貼滿了招租的小廣告。雖然大部分的資料都被仲介撕去了聯繫方式，但是明顯還有一些是今早才翻新的。剛想仔細挑選下有用的資訊，就感覺身後有人在拍我肩膀了。拍的力度是那麼溫柔，以至於我真的很難接受2秒後的事實。

　　事實就是，剛回頭，蓄力已久的一拳就砸在了我的左眼上。

　　「啊！」

　　我大叫了一聲，來不及喊疼就飛了出去。接著我才看清發生了什麼——幾個街頭混混光天化日下將我圍住了。他們手拿著管制刀具，高大的人影立馬蓋住了倒地的我。接著，他們用拖行李箱的架勢把我拖到了角落。

　　「哥們，有話好說嘛……現在是和諧社會……」

　　「和你X的諧啊！少廢話，搶劫。」為首的男人朝我吼道，手裡還自覺很瀟灑地轉著一把廉價水果刀。我不禁感慨，雖然早聽說C城治安極差強盜土匪滿街跑，但這個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不是吧，現在才幾點啊大白天的，搶劫也不帶你這樣啊……」

　　話未說完，又是一腳踹向我的小腹！

　　這次我疼得呲牙咧嘴，跟個皮球一樣在地上打起滾來，只覺得胃都要裂了。

　　那一刻我又不自覺地想到了爸爸，要是他還在，一定沒人敢欺負我。可是我又怎能如此不爭氣地想起他呢？就是因為每次遇到這種事我都哭著喊爸爸，才一直被人瞧不起，一直被人罵成窩囊廢的……大爺的，我不是窩囊廢！

　　「王八蛋！我跟你拼了！……」我腦子一熱，縱身朝他們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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