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青春記住誰(17)_歡何

十七

　　「嗯。」程麓小聲地應著，全神貫注地看著畢西西仰起的笑臉。頭頂是玫粉色的薔薇花，映得臉頰粉粉的，細小的絨毛泛著可愛的光澤，睫毛在明亮的光線裡輕輕地顫抖。

　　他忍不住臉微微地紅了，悄悄地把肩膀湊近畢西西，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肩膀上，握住她的手，心裡甜甜暖暖的。

　　那個夏天的午後，風輕雲淡，兩個少年在一架薔薇花下，相依著安靜地聞著風裡的花香。那剪影在畢西西的回憶裡是一張憂傷乾淨的黑白照片。

　　「喊他一起來吃吧？」

　　祝擎揚的建議打斷了畢西西的思緒。

　　「不用，跟領導吃飯很彆扭的。」

　　畢西西回了神，勉強收斂心神，扭過頭，伸手去拿刀叉準備一心一意地吃飯。慌亂間，叉子碰倒了左手邊的茶杯，熱紅茶順勢倒在手上，灼痛襲上心頭。

　　祝擎揚連忙拽過畢西西的手，把可樂裡的冰塊撈出來敷上燙到的地方。服務員很快送過來一小桶冰塊，畢西西低頭看著祝擎揚用餐布裹好冰塊，放在燙傷的左手上。他離自己很近，動作很輕，襯衣上有同色的暗紋繡花，還有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

　　畢西西目光恍惚地越過祝擎揚，看向窗外。

　　隔著一扇玻璃，室外光線明亮得刺眼。程麓依然在薔薇下獨自立著，然而男人的目光已經迅速地黯淡冰冷。當她的視線對上他，對方卻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走了。

　　畢西西下意識想跟上去，但是手卻仍然握在祝擎揚手裡，他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眼淚沾濕了睫毛。

　　「都疼哭了啊。」祝擎揚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畢西西深深吐了一口氣，重新收斂內心翻滾的情緒，拿起他遞過來的餐巾紙抹了一把眼淚，開起了玩笑：「是啊！疼著呢，快點吃飯吧，不然等會就餓得哭了。」

　　一頓飯索然無味。畢西西神情恍惚地吃完飯，送走祝擎揚，繼續恍惚地上了樓。

　　回到辦公室，依蘭正在收拾東西，看見畢西西連忙說：「西西，我們家水管爆了，把屋子淹了，我奶奶一個人在家搞不定，我先回去了，你回頭幫我跟程總請個假。」

　　畢西西忙點頭：「行，那你快回，別讓奶奶著急。」

　　和依蘭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自然知道奶奶對依蘭的重要性。

　　依蘭是個孤兒。很多年前，蘇爺爺和蘇奶奶在胡同口撿到了還在繈褓中的她，身上只有一張寫了名字和生辰的紙。蘇爺爺和蘇奶奶的孩子早在文革中失散了，老兩口撿到依蘭，如獲至寶。後來蘇爺爺在依蘭上高二的時候生病去世了，留下依蘭和蘇奶奶相依為命。老太太硬是靠著微薄的退休金、撿破爛和街道居委會的扶持供依蘭念完大學。

　　每次依蘭說起來，都會鄭重其事地說：「我一定要讓我奶奶過上最幸福的日子。」說話時，她臉上的表情極其堅定。

　　畢西西瞭解依蘭，也相信依蘭，既然她許下了這個誓言，那麼不管過程多麼艱難，她一定會無論如何都讓它實現。

　　把依蘭送上電梯，轉身看見程麓從走廊的那一頭過來。

　　「程總。」畢西西生硬地打招呼，看著他臉色鐵青，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依蘭家裡有點事，讓我跟您請半天假。」

　　他沒說話，漠然地看了看畢西西，轉身往公司走去。

　　畢西西在心裡無奈地笑笑，隨後跟上。

　　恰好前臺小米看見畢西西，立刻興奮地嚷著：「西西，西西，你的花，快來簽收。」

　　畢西西這才看見，一個送花的小妹抱著一捧含苞的白色荷花站在那裡，看見畢西西，一臉笑意的迎了上來：「畢小姐，請您簽收。」

　　「送我的？」畢西西萬分遲疑，竟然有人送白色荷花給自己。

　　雖然卡片上沒有送花人的簽名，但知道自己喜歡這種花的人卻只有寥寥幾個。

　　畢西西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已然停住腳步的程麓。他的視線落在素雅美麗的白色花瓣上，眉宇間冰霜濃重，神色不悅，似乎極度不贊成這種輕佻的行為。

　　是啊，怎麼可能是他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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