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青春記住誰(18)_歡何

十八

　　心裡在一瞬間的喜悅之後湧起重重的失落。畢西西低下頭，抱著花匆匆從他身邊走過，沒有回頭。

　　果然那天之後，企劃部開會時程麓旁敲側擊，要求上班時不要把私事帶入，以免影響工作情緒。畢西西知道他是針對自己，只好忍氣吞聲。所幸其他人不知情，自然不以為意。

　　最近曾曉跟文學碩士終於談掰了，上班來時她穿著吊帶短褲涼拖大放厥詞：「不談了不談了，我是俗人，沒有文化底蘊，請鄙視我吧。」

　　為了抒發鬱結的情緒，此人準備趁新世界打折返券活動大肆採購一下。畢西西一想自己看中的那款CK吊帶裙也參加返券，就覺得心裡的草呼呼瘋長。好容易等到下班時間，她一邊關電腦，一邊催促曾曉快收拾。

　　就在這時，程麓的內線接了進來，聲音隔著話筒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畢西西，來我辦公室一趟。」

　　掛上電話，畢西西心裡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

　　敲開副總辦公室的門，畢西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也不知是這屋冷氣開得太足，還是程麓掃射過來的目光溫度太低。他扔過厚厚的一遝文件：「這是最近半年公司紙媒體的廣告投放及效果監控，把它們整理出來，提個報告做成PPT，十點前給我，急用。」

　　遲疑了片刻，畢西西忍不住出聲確認：「您說今晚十點嗎？」

　　程麓連頭都沒抬：「對，今晚十點。如果完不了，我可以等你。」

　　「……」

　　畢西西心灰意冷地把文件抱回辦公室，就差沒眼淚汪汪地抱著曾曉哭兩聲。好在小曾通情達理：「領導，您別難過，今天去不了咱明天再去。三天呢，不急。」

　　「嗯，那我們明天再去。」

　　畢西西這邊正委委屈屈地點頭，那邊小曾已經沖出辦公室。

　　「領導，那我今天就不陪你加班了，明兒見。」

　　你大爺的！等畢西西反應過來追了出去，小曾連人影都沒了。

　　鬱悶的畢西西草草地翻了一遍資料，估算了一下工作量，這會兒連死的心都有了。看這厚厚的一摞，明天能不能去也是個問題。難怪說，混職場的想要搏個一官半職，就要練就心狠手辣泯滅人性的本事。

　　十點半，程麓進來，不動聲色地在畢西西身後站定。畢西西立刻感覺方圓六平米的溫度驟降，連帶著放在鍵盤上的手指都發僵了，半天找不到回車，也不敢回頭，只能繼續對著電腦糾結奮戰，可憐任務還沒過半。

　　「今天就到這吧，先下班吧。」程麓的聲音雖然仍舊沒什麼溫度，但是在畢西西聽來，簡直如沐春風。她以最快的速度保存檔關機，抓過包準備奪路而逃，唯恐程麓改變主意。

　　「先等一下。」

　　畢西西剛要邁出的右腳縮了回來，心裡拔涼拔涼的：還是跑得慢了啊！

　　程麓在畢西西身後，憋了很久，才幽幽地開口：「我餓了，一起宵夜吧。」

　　這下，除了詫異，畢西西還有一點緊張，以及一點……小期待。

　　當然畢西西是打死也不會承認她心裡那點小期待的。她繃平了臉，想用「不早了，我要趕末班車」之類的理由推過去，但程麓卻悠然地說：「聽說，這附近有家川菜館，毛血旺做的非常不錯。」

　　畢西西的思維有片刻的停滯。

　　程麓的父母是工程師，常年隨工程轉戰南北，所以他週末就會去奶奶家。奶奶是成都人，做的一手地道的川菜，畢西西也經常假裝和程麓一起複習功課去程家混飯。程奶奶倒是喜歡外表看起來乖巧漂亮的畢西西，每次都會做一桌子川菜，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吃。尤其是毛血旺，那些百葉、毛肚洗得乾乾淨淨的，做得麻辣鮮香，吃起來特別過癮，以至於畢西西每次想起來都懷念不已。那時，吃得滿嘴流油的畢西西，口齒不清地嘟囔：「奶奶，我也要做你的兒孫。」

　　程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她說：「你問我們家小麓，估摸呀他更願意你做奶奶的孫媳婦。」

　　那時，畢西西塞得嘴巴裡滿滿的，口齒不清地點頭，臉部紅心不跳。管他呢，先開空頭支票吧，吃飽再說。

　　可是，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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