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若淚(68)_采采

六十八

　　客廳的中央，擺放著淺灰色的布藝沙發，大理石地板上，茶几下，鋪著一片白色的小地毯。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捧著韓熠送來的茶水，常幸言並腿坐著，卻顯得非常的局促。她不時地抬頭看向書房。

　　自從在路上遇見韓熠哥、韓伯伯以及小吟之後，她和姑媽就隨他們一起來到了韓熠哥的家裡。可是一到家，韓伯伯就將姑媽請到了書房去。客廳裡剩下她和韓熠哥，還有小吟。韓熠哥替她倒了水之後，手機響起，他不得不到外面去接電話。於是，客廳裡只剩下小吟與她。可小吟的態度卻很冷淡，在路上遇見之後，她就一直未同她講過話。

　　常幸言咬咬唇，遲疑了下，低聲喊："小吟，你在生我的氣麼？"

　　韓小吟打開電視機，沒有理會她。她當然在生氣，幸言對她毫不信任嘛，在王以舜家作保姆兩個多月，她竟然一點，不，是半點也不知道耶！還是從哥哥那裡聽說的，可見她韓小吟在常幸言的心底，什麼也不算啊！

　　"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惹你生氣了嗎？"常幸言很不明白。

　　韓小吟斜睨她一眼，繼續看電視。

　　常幸言怔怔地看著她，茫然不知所措。"是因為……是因為我在王以舜家幫傭卻沒有告訴你的原因嗎？"

　　韓小吟沒有說話，繼續吃著零食。

　　"你真的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在生我的氣嗎？"

　　韓小吟聞言，坐直身子，很生氣地看著她。"對啊，在你看來，這是一件很小很小，只有手指甲蓋那麼小的一件事情。可是，為什麼這麼小的一件事情，你卻要隱瞞著我呢？而我，作為你的好朋友，竟然是從別人那裡知道的！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不是應該很坦誠地對待彼此嗎？"說完，韓小吟又將自己拋進沙發裡，捧著零食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我是怕你誤會……"

　　"你告訴我了，我怎麼可能誤會呢。每一次，你跟我解釋的話，我都相信你了呀！現在看來，不是只有你在隱瞞，甚至就連王以舜那個傢伙，也將普峻一起隱瞞了呢！"

　　常幸言深吸口氣，低著頭說："……對不起……"

　　看她那副懺悔的可憐模樣，令韓小吟不得不投降。"好啦好啦，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可憐攻擊！"韓小吟坐到了她的身旁，摟著她的肩，又笑了起來，"這次就原諒你啦，反正現在，你也離開了王以舜的家，那麼從現在開始就住在哥哥家，替我照顧哥哥，我就不再責怪你了！"

　　"小吟，這樣不太好吧……"常幸言為難地搖搖頭。剛才姑媽見到韓伯伯的表情就很難看，她一定不會答應到韓家來幫傭的。要是她願意留在韓家的話，當初就不會拒絕韓伯伯的好意離開了。

　　韓小吟會意地看了看書房的門，小聲地說："你是擔心常媽不同意？"

　　常幸言點點頭。其實她的內心也希望姑媽留在韓熠哥的家裡。如果讓姑媽另外尋一份工作，她並不能放心，萬一下次遇到的是比王家人更難應付的人家，該怎麼辦才好呢！

　　韓小吟向她點點頭，保證說："放心好了，常媽一定會留下的！"

　　"嗯？"

　　"你看，爸爸都去和常媽談了，足以證明我們家的誠意對不對。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常媽不肯在韓家工作，但是現在你們不是暫時沒有地方住嗎。"

　　常幸言低下頭，她和姑媽就是兩個無家可歸的人啊！

　　"所以，常媽是絕對不會拒絕的啦！"韓小吟斷定的說。

　　可是此刻，書房的氣氛卻異常的壓抑。常媽臉上的表情很凝重。

　　韓固鋒歎了口氣說："常媽，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要再去想了，好嗎？將來，我希望能夠照顧你和幸言……"

　　"韓先生。"常媽看著他，"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們真的不能接受……"在她知道韓固鋒便是讓大哥換班的那位醉酒同事時，她就無法再面對這個人。只要一看見他，她的眼前便會出現大哥慘死的模樣。

　　對於常媽的拒絕，韓固鋒十分著急。"常媽，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幸言著想啊！"他迫切地說，"我想讓幸言和小吟一起去加拿大留學，我要將她培養成為優秀的女孩子，往後如果她能夠接受韓熠，我更希望她能夠成為我的兒媳婦。假如她不願意，我也會像對待親生女兒那樣的來對她……"

　　常媽詫異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韓固鋒。

　　韓固鋒繼續說："常媽如此艱辛的撫養幸言，可是幸言是那麼聰明出色的一個孩子，她的人生不應該只是平凡一生啊！給我一個機會吧，讓我彌補當年的過失。"

　　常媽看到了他臉上的懇切，以及那種發自內心的愧疚。她深吸口氣，低下頭。她老了，她用盡畢生精力養育幸言，可是卻只能給幸言一個漂浮不定的童年，以及貧苦的生活。而現在，她還能陪幸言走多遠呢？她或許應該拋開成見，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可是，她能夠拋除成見地讓韓固鋒照顧幸言嗎？如果有一天，幸言也知道了韓固鋒是那樣的罪人，她還能夠快樂地接受他的恩惠嗎？

　　胸口有些悶，微微有些疼，她輕輕地咳嗽了下，抬起頭看著韓固鋒，猶豫許久，終於說："韓先生，關於幸言的將來，我不管她是念書也好，選擇男朋友也好，我都不會替她做決定，就算此刻你與我商量，我也無法答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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