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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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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手來,妍嬰畏縮地一躲,那只手沒有落下來,轉個彎回到他的褲兜中呆著。 她快步逃回樓上去,上帝呀,你要是聽見了我的祈禱,就快點讓我離開這個家吧,離開這個人吧。她躺在床上對窗外不存在的神靈說,虔誠得她自己都不相信。我根本就不喜歡他,他像個可有可無的影子纏著我,特別是到了晚上。她翻過身,對著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的空間想,要是清平躺在身邊,至少可以抱緊——抱緊到讓她沒有思考別人的餘地。 清平,清平,你知道我願意為了你,犧牲多少嗎? 她摸著空蕩蕩的身邊,下決心要把不歸路走到底。 每一天,她由他接送上課,放學,學校裡的老師同學都熟悉了他,聽到他們的婚事後,一點也不奇怪。她對別人的祝福都是一笑了之,對於一個沒有一點感情的人,她也懶得去辯解。在家裡,除了臥房和溫室,別的地方一般看不到她。減少了必要的接觸,她可以騰出時間來好好計畫如何出逃,她的決心很堅定,對未來也很嚮往。 每天,她用兩個小時甚至更多時間來與她溫室裡的花做告別。它們都是她親自栽種的,每一朵都是為她而開,有的花種很難弄到,也很難發芽的,可是現在開得這麼好,好像一下子把所有的熱情和濃郁的香氣,都要在今天釋放出來似的。 要忽然間放棄所有的花,妍嬰很難割捨,可是清平也為她準備了溫室,她可以在那裡培育出更多更美的花,他們兩個人。 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嫁他。 就在三個月前她還偶爾地想到在自己的婚禮上,湛朗或許會成為她不二之選的伴郎。果然愛情的廢墟上無法重建友誼的大廈,他的行為讓人死心。 她不願意恨他,也許不見面是最好的方法。 不能恨他,是因為自己心軟嗎? 亦或是,其他的什麼…… 她走出溫室,回房間去睡覺,剛剛關上門,就有敲門聲,「是誰?」她問,沒有回答。今天是週末,父母各有應酬沒有回來,只剩下她和他,難道? 妍嬰去開了門,隔著一條門縫打量著他。 「幹嗎那麼防備,我不是沒有破門而入的企圖嗎?」湛朗退後了一步。 「有事嗎?」她儘量精簡著自己的話,可是湛朗的問題令她愣了一下。 「你不覺得餓嗎?」 他那麼一說,妍嬰飛快地想起了今天的民生問題,是的,她一回來就呆在花房裡,還沒有踏進飯廳一步。 「有點,但是……」我更想睡了。 她還沒說出口,湛朗一偏頭,示意了一下:「來吃飯吧。」就轉身下樓去了。 妍嬰只好走出來,她只需要一杯牛奶就行了。可是走進餐廳後,她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細頸小花瓶,裡面插著一支玫瑰,精緻的金色燭臺上,鮮豔的蠟燭正在燃燒。桌布同樣是嶄新的,盤子裡的牛排加上西芹,番茄和青色水果椒片的點綴,十分可口的樣子。湛朗站在桌子邊,正打開一瓶紅葡萄酒。 「你做的?」妍嬰十分吃驚。 「沒有剛做好的時候那麼熱了,但是味道還可以,誰叫你在花房裡呆那麼長時間。」 他這麼一說妍嬰更吃驚了,「你是說,你這是給我做的嗎?」 「當然了,不然我還能給誰做。」 妍嬰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味道很好。濃濃的肉汁和乳酪的香味在口中融化,把她的饑餓感充分地喚醒了。 才吃兩口,湛朗放下了刀叉,拿出一個盒子來,放在桌子上,用手推過去。妍嬰很好奇地打開來,是一個珍珠戒指,妍嬰對這類東西和對花朵一樣沒有免疫力,她把那戒指戴到手上,非常合適,小小圓圈,尺寸卻很難把握,她不得不吃驚於他的精細之處。 再笨也知道他是想收買她,於是妍嬰最後又摘了下來,放回盒子裡,搖著頭說:「不行。」 「你不喜歡?」 「不是。」 「那幹嗎不戴?」 他還沒看穿自己的想法嗎?妍嬰合上了蓋子,「你還是別對我這麼好吧,免得以後後悔。」 湛朗沉默了一下,然後對她說:「先吃吧,冷了,就沒那麼嫩了。」 於是他們又繼續吃著,他做的牛排真的很好吃,可是自己還是要離開他的。一想到這可能是跟他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妍嬰就很努力地把它吃完,包括配料,只給他剩下讚美。 「你覺得好吃嗎?」他問。 「好吃極了。」 「明天還想吃嗎?」 他的問題讓她難過了一下,「不要,很麻煩吧。」 「怎麼會呢,其實,很簡單,一下就做好了。」他說,「想著一些事情,不知不覺,就做好了。」 「最重要的是,有人喜歡吃。」他接下來的這句話,著實讓妍嬰窒息了一會兒。她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如果我愛的是他就好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是對清平的一種背叛,並且馬上為這一想法感到羞恥。 「去洗澡吧,你該睡了。」 妍嬰正要離開餐廳,忽然她聞到一陣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非常獨特,一下就能辨識出來,這是茉莉,八月的茉莉。 仔細一看,是他把茉莉別在了袖口處,和襯衫一樣的顏色的花朵,不仔細看,真的有些難以發現。 妍嬰匆匆離開了餐廳,回到自己的臥室去,洗了澡之後她仍在想,如果生活一直這樣下去,每天都是如此溫和,她是不是就會喪失掉出逃的信心了?而清平是她惟一堅定的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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